李砚安目光从那张全家福上定了一下,略过这片混乱,最后落在了房子里的狭窄过道。
那里有一扇爬满手印的玻璃门。
门后隐约是一堆叠的杂物,还有单人床的一角。
显然,那就是所谓的阳台,也是个不知道给谁睡觉的地方。
报警人周建国正满头大汗跪在地上,试图用一把螺丝刀撬那个老式大衣柜的锁,李雅慧跪在柜子前,徒劳拍打着柜门。
那柜子质量还行,周宝在里面挣扎半天也没有用。
钥匙也捅不开,因为锁眼被姜畔用502堵得严严实实。
姜畔换了鞋,把书包放在墙角椅子上。
这么大个活人回家了,但没人看她一眼。
走到厨房,灶台上扣着个盘子,掀开。
底下是半个冷硬的馒头。
姜畔把馒头拿起来,靠在墙边,一口口慢慢啃着。
外面的闹剧还在上演。
逐渐的,李雅慧的哀求变成了咒骂。
不知道是骂柜子,骂儿子,还是骂那个撬不开锁的废物男人。
姜畔嚼着冷馒头,干巴巴的,没什么味。
外面这场鸡飞狗跳,好像跟她关系不大,少女脸色寡冷,好像觉得有点吵,但习惯了也就那样。
怪也只能怪柜子里那小崽子太坏。
好好的周三,一大早小东西就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她睡觉的阳台,翻出那张她和姥姥的合照,姜畔洗漱回来,就看见周宝笑嘻嘻的,当着她的面,把照片撕成了碎片,还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脚下,用小脚丫子踩了踩。
姜畔看着他,没生气也没闹。
等着李雅慧被人叫出去打麻将,姜畔就走过去,把他反锁进了那个大衣柜里。
至于胶水堵锁眼,纯粹临时起意,顺手拿来顺手就用了。
想不到效果居然意外的很不错。
客厅里,养父终于放弃了他那点可怜的技术活。
周建国喘着粗气直起腰,冲门口吼:“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管不管啊?这锁……这锁真他吗邪了门了!”
门一直没关严,留了条缝。
那个年轻警察探头看了一眼屋里,表情有点为难。
李砚安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这才慢悠悠踱了进来。
他个子高,人长得冷峻,穿着那身一道褶都没有的深蓝色警服,显得这客厅更挤更乱了。
他看向一片狼藉的地面,看向李雅慧和周建国,最后看向姜畔。
小姑娘穿着最普通的蓝白校服。人很瘦,脸色是一种营养不良的白,软长的头发搭在脸颊边。五官斯文,神色无波无澜,却冷淡至极。一眼看过去,透着远超过十六岁的倦怠和安静。
姜畔正啃着馒头,腮帮子鼓着,回看他。
李砚安没多话,径直走到大衣柜前。
从年轻警察手里接过工具包,翻出一根短撬棍。
扁头塞进柜门和门框的缝隙里,手臂用力一压。
木头嘎吱一声,锁扣的位置应声断裂。
门开了。
李雅慧感觉扑过去,把哭得浑身发软的小崽子从里面拖出来,紧紧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叫着,手忙脚乱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周建国也围了上去,一家三口闹成一团。
李雅慧一边哭,一边摇晃着惊魂未定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