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邵凡一个人坐在床上，今晚的事儿，信息量有点大，他满脑袋错愕，赵布是个gay，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熄灯后，邵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解锁手机开始查资料。他对“同/性/恋”三个字的认知有限，新奇又觉得不可思议，还有些疑惑，两个男孩子之间，真的会产生爱情吗？

邵凡研究半天，被塞了一脑袋全新的概念，什么“攻”，“受”，“1”，“0”，“lgbt”，“跨性别者”......

他晕头转向，叹了口气，总结一点：同性恋和异性恋这会儿区别不大，通通都是地下恋！

睡觉前，邵凡给李鱼发了条微信消息：又是夜不归宿，室友，浪啊！

李鱼很快回复了一个嘘声的表情。

邵凡鬼使神差的打出一排字：男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然后点了发送。

李鱼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和谐社会。

邵凡笑了一声，回道：good night.

李鱼：nice dream.

李鱼提起dream这个词，邵凡就想起自己先前做过的那个“噩梦”。梦里，他和“李美人”吻得天昏地暗，还是舌吻，太骚了！邵凡当时被吓得不轻，但今晚他突然觉得合理了。

邵凡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又翻了翻李鱼的朋友圈，能见的就一条，今年暑假发的。

黄昏时刻，夕阳的余辉洒满了河面，李鱼在河里踩着水，背对着镜头露了个下颌线分明的侧脸，湿哒哒的碎发和带着水珠的半截肩背野性十足。

哎，我操！邵凡在心里感慨：李鱼身材真好！

第二天起床铃响了没多久，李鱼回到寝室，照例开始洗澡，洗完后他用两面镜子照了照后脖颈的伤口，结痂已经完全脱落，只是还有点红。

9月底的清晨，天空疏朗，霞云缱绻，偶有两声鸟叫，阳台的蔷薇正芬芳。

李鱼最喜欢这样的宁静，能涤荡他身上的戾气，不至于满心怨恨。

初二上学期，李鱼在学校废弃的深水池里救了“人民公敌”方谦。他俩初二时同班，但没什么交集，李鱼不太喜欢方谦那种文弱的男生，像姑娘一样，风大点都能把他刮跑了。

方谦有一次吃饭时不小心把自己的书包落在了食堂，被同学捡到后公开了他包里的日记，内容无比劲爆，密密麻麻全是他对李鱼的爱慕和意/淫，就这样，方谦被动出柜了，而且弄得人尽皆知。

同/性/恋这种事，在当时的初中校园里，简直太稀罕了，大家闻所未闻，男生和男生，还能这么玩儿？

同学们一边认为方谦变/态，像个行走的瘟疫，唯恐避之不及，一边又好奇同性恋是个什么样子，就跟看明星舔鼻涕似的，又新鲜又恶心。

方谦柔弱，性向被公开以后他更是经常莫名其妙的挨打，但他被欺负了也不敢说什么。比起身体上的折磨，他更加承受不了周围那些无时不在的异样的眼光，就像六月烈日炎炎的正午，太阳毒辣，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阴的地方，只能被炙烤，几乎丧命。

方谦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找他谈话，建议他先休学，回家把病治好了再来读书。那一刻，方谦想过去死，从六楼的教师办公室跳下去，他就解脱了，不用日日都如坠地狱般的活着，也不用再忍受“魔鬼们”的嘲笑和欺辱。

一帮校园混混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大冬天把不会游泳的方谦推进了深水池里，叫他好好“净化思想”，接受“洗礼”。

要不是李鱼及时发现，把人捞上来，方谦就在这帮混子的喝彩声中交代在冰冷刺骨的池水里了。

为什么要救方谦，惹麻烦上身？李鱼当时根本来不及想。

李鱼不喜欢方谦，甚至有点讨厌他，讨厌他娘了吧唧的模样，讨厌他任人欺辱的怂蛋模样，讨厌他毫不反抗，闭眼认命的模样……

方谦退学了，什么都没带走，同学们一阵欢呼，“送瘟神咯！”

那一刻，李鱼突然感觉周围的人都病了，这是一场几乎全员参与的校园霸凌，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方谦走后，李鱼作为同/性/恋的另一个代表被卷入了舆论的漩涡，沉默并不能阻止谣言的散播，他不是方谦，他从来不认命！

他选择以暴制暴！

突然有一天，李鱼不再来学校上课，连期末考都没有参加，同学们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也转校了？

在这期间，李鱼的右手手筋被人用玻璃割断，伤口粗糙，皮肉外翻，后来做了手部肌腱吻合修复手术，再加上长期的术后锻炼，才恢复了大多数功能，但伤口愈合后留下的丑陋疤痕却没法消除，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趴在他的手腕上。

李鱼手受伤后，就一直用叉子吃饭，因为他拿筷子的时候，手会止不住的发抖，跟犯了羊癫疯似的，他就再也不愿意用了。

李鱼洗完澡，盖了张毛巾在头上，走进屋里，邵凡睡得正香。学校的起床歌曲分贝由低到高，循序渐进，先是《水姻缘》，然后是《克罗地亚狂想曲》，接着是《精忠报国》，过了就是压轴的《辣妹子》。

伴随着□□高亢的三声“辣！辣！辣！”，邵凡咚的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嘴里还嘟哝了一句“卧槽！”，然后他睁开眼，烦躁的说：“我特么真想把广播线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