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安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递上了一杯茶:“殿下既有所疑,臣自当为殿下分忧。此乃暗网'耳目'初试啼声,信息尚需核实,但可为殿下决断提供一二参考。”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用之人,皆为边缘小吏或市井奇人,身份干净,暂时无人察觉。”
安和望着他,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辛苦你了,城安。”
“为殿下,不辛苦。”城安垂眸,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重逾千斤。
这日傍晚,安和在御花园水榭边散步透气,正巧遇见清弦匆匆离去的身影。
她信步走到城安暂居的宫室窗外,只见他背对着窗,正对着墙上新挂起的一幅巨大的、更加精细复杂的京畿舆图沉思,指尖在虚空比划着路线。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也柔和了他眉宇间常有的那抹清冷疏离。
安和驻足,没有进去打扰。
她忽然意识到,这座曾经让她觉得空旷寂寥的宫殿,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存在,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令人心安的暖流。
他不再是当年清溪山上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也不是传闻中那个孤高清绝的阁主。他是城安,是此刻心甘情愿为她困于这九重宫阙,在暗影之中为她编织一张无形巨网的城安。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那些她读不懂的东西……似乎,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安和自从召了城安为谋士以后,对城安甚是宠爱,极其信任,自然引得朝中有些人的不满。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禁军统领蒙和如常入宫,与自幼一同长大的安和于演武场上切磋武艺。
二人剑光交错,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流水行云,难分高下。
蒙和剑势刚猛,一招“长虹贯日”直逼安和面门;
安和则以柔克刚,一式“回风拂柳”轻巧化解。
剑锋相击,铮铮作响,在阳光下迸出点点星火。
“殿下近日剑法精进不少啊。”蒙和朗声笑道,手腕翻转,剑花如雨。
安和唇角微扬,身形灵动如蝶:“蒙将军也不遑多让。”
正当二人酣战之际,城安循声而来。
他本为商讨暗网架构之事求见安和,听闻她在演武场,便信步而来。
只见场上剑光缭绕,二人身影交错,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
蒙和眼尖,早已瞥见城安身影。他心念一转,故意卖个破绽,趁安和进招之际,忽然撤身后退,手中长剑竟脱手而出,如流星般直向城安面门射去。
“城安,小心!”安和惊呼出声,面色霎时苍白。
那剑来势汹汹,带着破空之声。
城安却神色自若,伫立原地,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利刃而是柳絮。直至剑尖距他仅三尺之遥,他依然纹丝不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如鬼魅般闪现。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飞剑已被击偏,斜插在蒙和脚边的青石地上,剑身犹自嗡鸣不止。
清弦不知何时已立于场中,衣袂飘飘,面色冷峻。
安和见状,长舒一口气,随即面覆寒霜,目光如刀射向蒙和:“蒙和,你好大的胆子!”
蒙和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请罪:“陛下息怒,属下只是与城安先生开个玩笑,试试他的胆色。”
安和手中长剑直指蒙和咽喉,剑尖微颤,显是怒极:“孤也与你开个玩笑,如何?”
气氛顿时凝重如铁。
蒙和低头不语,深知此次玩笑过火。
城安缓步上前,轻轻按下安和执剑的手,温声道:“殿下,城安无恙,不必动怒。”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安和的手背,二人皆是一怔。
安和怒色稍霁,却仍盯着蒙和:“你可知若清弦未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知错。”蒙和低头道。
安和冷哼一声:“自去领十军棍,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谢陛下开恩。”蒙和低声应诺,心中暗想:这下真是惹错人了……看来这小丫头,终究也有了放在心上的人。
经过清弦身边时,蒙和顿住脚步,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清弦面色微沉,却不答话,只微微颔首。
蒙和离去后,清弦也隐身暗处。
城安与安和并肩而行,从演武场缓步走向寝宫。沿途亭台楼阁,飞檐反宇,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方才为何不躲?”安和忽然问道,语气中仍带着后怕,“若清弦不及出手,你待如何?”
城安微微一笑,目光深远:“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蒙将军似乎对我颇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