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明只觉五脏俱裂，口中喷血不止，叶鹤翎连忙点住他周身几个大穴，堪堪将血止住。萧霁明剧痛无比，几乎不曾昏死过去。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快，枕流叟这才回过神来，急步上前走进房内。“翎儿，你怎么样？”枕流叟远远看到杀手死状，料想房内有毒，是以全程屏气。叶鹤翎将药递与师父舌下含服，枕流叟这才说话。

“霁明刚才情急之下动了内力，又还在化虚散的解毒疗程中，对筋脉损伤极大！”叶鹤翎眼中簌簌落泪。

枕流叟诊脉看时，萧霁明全身筋脉尽毁，摇头道：“纵使治好，也大不如前，恐怕寿命不长，更不可能练武了。”

萧霁明问得此言，往日在天剑门中争名逐利的种种在眼前浮过，此后莫说继任掌门，只怕一现身江湖就会被同门耻笑至死！

叶鹤翎泣不成声道：“师父，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他还这么年轻，往后可怎么过呢？”

枕流叟见唯一的爱徒这般，眼圈也红了，只是他也无可奈何。“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现下先救回他的命来。”便施针理顺萧霁明体内乱窜的真气，萧霁明只觉五脏不再疼痛，但内力也全数散尽。枕流叟又拿出一丸将养气血的药来，喂与萧霁明吃了。

身体上的伤痛好解，精神上的打击却无药可医，萧霁明心如死灰，几乎只想寻死！

枕流叟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我早年间行走江湖时，曾医治过慧明大师，他提过他净业禅寺内有一枚枯骨生肌珠，可令枯骨生肌，重续筋脉。只是……我未曾亲眼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叶鹤翎急道：“纵使是假的，好歹也是个念想。徒儿明天就启程，去净业禅寺求取宝物，回来医治霁明。”

萧霁明此刻奄奄一息，听得叶鹤翎要前往净业禅寺救他，心中着实感激，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担忧，按住叶鹤翎的手道：“你心思单纯，上次下山不是吃了大亏么？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的，我跟你一起去。”

叶鹤翎道：“你伤得这样重，怎么好再长途跋涉呢？你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只照顾好自己便是。”

枕流叟道：“霁明须得一起去的，枯骨生肌珠是佛教重宝，轻易不肯给人用，更别说叫你拿回来。多年前我曾医治过慧明大师，他欠我一个人情，便答应给我用一次枯骨生肌珠，我却将此事抛诸脑后了。如今虽然多年过去，慧明大师乃是得道的高僧，最是言而有信，届时会救霁明的。”

言止于此，叶萧二人决定一同前往净业禅寺。休息一晚，又经枕流叟给的丸药调理，萧霁明勉强能够下床行动。

前往净业禅寺所在的莲华峰，最快的方法是走水路。次日清晨，二人打点行李，带足银两，叶鹤翎又给萧霁明带了许多养身的药丸，二人便上路了，一路直奔安澜城的码头。

到了安澜城，眼前的景象却令二人大吃一惊。

大街上空空荡荡，两旁店铺门窗紧闭，烈日高悬，照出街道上一片死寂；秋风涌起，吹响巷间空旷不已。大不似叶鹤翎上次来时的景象。

“霁明，上次我来时，街上车水马龙繁华无比，这次来怎么萧索成这样？”叶鹤翎问道。

萧霁明摇头道：“安澜城内也有上万人住着，实在不该如此安静。若说这样街上无人的景象，我倒也见过。一年前，靠近西域有一个隐蔽的邪教，叫幽泉教的，在当地一座小城垭口关内下毒，将全城人变为傀儡。我曾奉命带人过去剿灭邪教。幸而他们用毒尚不成熟，人变成傀儡后不吃不喝，几天便死了，否则一城的傀儡，天剑门也无计可施。当时垭口关内的景象与现在安澜城的景象一模一样。”

叶鹤翎惊道：“世上竟有这样恶毒的人，居然给全城百姓下毒，毒杀了这么多性命！难道那个邪教没有剿杀干净，又转到此地作恶了吗？”

萧霁明沉思片刻：“我出身名门正派，应该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只是现在我们两个人，你没有武功，我身受重伤，我们又能做什么呢？眼下，我们只能先找个人问问清楚，如果真是邪教作恶，我修书一封，请天剑门派人来解决此事，我们两个继续前往净业禅寺是正理。”

还需要给萧霁明治伤，叶鹤翎只好放下对安澜城的担心，先找人问问情况。只是二人找了一路，并未见得一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码头。

来到码头，二人更加绝望。安澜城靠着玉带河，虽然不似大城市繁华，往日这码头上也是人声鼎沸。今天看时，河面上空空如也，既无人影，更无舟楫。

叶鹤翎感到一阵寒意：“街上无人，码头也无人，这太诡异了……”突然余光撇见一个老者走过，二人迅速追上。

“老先生请留步！”叶鹤翎叫住老者道：“我们今日才到安澜城，请问这城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老人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看着叫住自己的二位生人，半晌摇头道：“陌生人，快走吧，在此地久了，也染上怪病！”

“什么怪病？”叶鹤翎急道，“我是大夫，给我看看，万一能治呢？”

“你？”老者见叶鹤翎年纪轻轻，不谙世事，道：“你算了吧！”

萧霁明见老者打着罗圈腿，想起之前来安澜城时，在这个码头下船，见过这个老者撑船送客，便知他是船公了。萧霁明道：“老先生，晚生现有急事，求老先生替我二人撑船，我们愿以重金为谢。”

老人看向萧霁明，叹气道：“老汉我确实缺钱，可是……老伴儿和儿媳妇已经病倒，躺在床上必须有人照顾，孙儿才刚会爬。街坊四邻也都……更何况，现在这个情景，过不几日，只怕我的妻儿老小都撒手人寰了！挣了钱又给谁去花？”老人哽咽难言，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绝望摇头，用力推开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叶萧二人腹内疑窦丛生，老者又什么都不肯说。好奇心驱使下，叶鹤翎忍不住找到一户人家，从窗户缝往里看去，骤然瞳孔紧缩！

“翎儿，既然如此，我们再去马市看看能不能雇车，我们只有坐马车去了。”萧霁明认定二人对安澜城无计可施，此刻更在意自己何时能出发。

“霁明，”叶鹤翎抬头对萧霁明道：“这病我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