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恍惚的坐上车,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这个自己生活了24年的城市,黎安感到的不是亲切,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这个牢笼。
车停在家属院的门口,小区门口就是一个小广场,午后老人们在树荫下摇着扇子打着牌,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绕着小广场疯跑。
有人认出黎安,笑着跟他打招呼,黎安微笑的回应了
黎安刚走出几步,后面的议论声就不加掩饰的传来
“这个孩子从小就闷,见人也不爱说话。”一个大妈说
“听说他去了大城市就不管老黎他们两口子了,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是个白眼狼”另一个大妈说
“可拉倒吧,老黎他们的两口子的话,你们也信。黎安这孩子可怜着呢”又一个大妈粗声粗气打断了两个人的话
黎安笑笑,心想难得有人能看懂自己的父母,他们对外人可从来都是表现的和和气气的。
站在门口,黎安看着面前的这道门,深呼吸了几下,他抬起手敲了敲了门。
是他爸给他开的门,比自己矮一些的男人一脸的不耐,说:“真是不把这里当家啊,回来还要敲门,整这些洋景儿。”
“身体不舒服”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洗好的红提。看到他进屋,忙拿下脸上的面膜,手指轻轻的按摩着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黎安走上前,看着这个明显身体很好的女人,问:“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黎妈笑的坦然,并不觉得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自己儿子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事,“还不是想你想的,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留在妈妈身边好不好。”
黎安沉默了一阵,开口小声的说:“不……”
黎安只发出了一个不的音,这个不字就好像一个火苗,点燃了积压已久的引线,发出震天的巨响。
面容冷峻的男人更冷峻,女人那保养得当的脸极尽愤怒刻薄,两个人一起冲着黎安大喊大叫。其实他们在说什么,黎安听不清,黎安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不受控制的坠入了一个冰窟里,四周一片寒冷,刺骨的寒气不断向他袭来,让他不寒而栗。他仿佛能感觉到冰冷的河水一点点将他吞噬,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在这冰冷的世界中不断下沉。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在俩人面前,等待他们发泄完。即使他现在已经27岁了,即使他刚刚穿越了1000多公里回来,从进屋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
贺长宁下了火车,还要转一趟大巴才能到家。大巴出了城区,路两边开始出现成片金黄的稻田,彷佛车子在金色的海里徜徉。东北的黄昏到来的很早,残阳斜斜的坠在天边。车子下了国道,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再穿过一条笔直的乡道,就可以看到他的家了,他家就住在村边。贺长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早早的等在大巴车门口。
远远的就能看见自己家小老太太等在村口,身姿依然硬朗,腰板儿笔直。看到车子向村子的方向开过来,也不管贺长宁看不看得到,自顾自的冲着大巴挥手。
贺长宁笑着跟司机大叔说:“大叔,就在前面帮我停一下吧。”
司机大叔爽朗的应着:“好嘞,别落下东西啊。”
车停在了奶奶身边,贺长宁从车上跳下来,将手里的包扔在地上,上去弯腰抱住了自己家的小老太太。
奶奶回抱住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手掌怜爱的拍拍自己的孩子,说:“乖宁宁,你可想死奶奶了。”
贺长宁孩子气的撒娇:“我也好想奶奶。”
奶奶乐呵呵的说:“走,快回家,奶奶今天去镇上给你买了排骨,炖的香着呢。”说着就要弯腰去拿被贺长宁扔在地上的包,被贺长宁抢先拎了起来。
贺长宁挽着奶奶的胳膊,语气软软的说:“奶奶,要不你跟我去陪读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给我做排骨了。”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院门口,院里的小黄狗撒欢儿的叫着,贺长宁刚进院就被扑了一个满怀。
奶奶笑着说:“我去陪你了,小黄怎么办?”
贺长宁假装叹气,“哎,我在你心里还不如小黄。”
奶奶踢了一下他的屁股,笑骂:“真是出息,跟个狗吃醋。”
一进屋,满屋飘香的排骨味儿,小黄早就等了许久,急切的叫了几声,催促着抓紧开饭。
“宁宁,你放下东西就来洗个手,咱们准备吃饭。”奶奶已经掀开锅盖,将锅里炖的喷香的排骨盛了出来,小黄在她脚边打转。
贺长宁放好东西洗完手,奶奶已经将饭菜都摆好了,一顿饭贺长宁吃的那叫一个撑,奶奶做的饭菜从来都是最合贺长宁的口味的。
饭后贺长宁收拾好碗筷,奶奶将他拉到身边,摸摸手摸摸脸又拍了拍贺长宁的胸口,好像才确定了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在外面好好的。
这个大孙子实在是让自己没法儿不心疼,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走了,把一个半大的孩子留给了自己这个老寡妇。她只求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谁知道后来遇见了那样的事,两年,孩子跟丢了魂一样。
所幸最后挺过来了,顺利的上了大学。
她总恨自己是个没本事的,所以才要自己的大孙子那么辛苦,一边上着学,一边打着各种各样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