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院的地牢,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铁锈的腥气,钻入鼻腔。
墙壁上,黏腻的青苔渗出冰冷水珠。
水珠滴落,回音在无尽的黑暗中空洞地扩散。
李承渊的脚步声,是这死寂中唯一的节奏。
每一步,都像踩在亡魂的脊骨上。
带路的黑衣吏员,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他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吱呀声刺耳如鬼哭。
门后,是更深沉的黑暗。
黑室。
唯一的微光,来自一张桌案上的孤灯。
灯火摇曳,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
以及,灯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陈萍萍。
南庆的暗夜之王。
他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仿佛畏惧着世间一切寒冷。
可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冰原上的孤狼。
那目光像两把无形的手术刀,瞬间将李承渊剖开。
从皮肉到骨骼,从骨骼到神魂。
仿佛要将他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在灯火之下。
李承渊垂下眼帘,瘦弱的身躯微微躬着。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误入狼穴的、惶恐的孩童。
“你来了。”
陈萍萍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枯叶摩擦。
他没有问情报的来源,那太过低级。
他直指核心,问的是人心最深处的欲望。
“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李承渊的伪装。
空气凝固,连灯火的跳动都仿佛停滞。
李承渊抬起头,眼中不见一丝杂质。
那份清澈,与这地牢的污秽格格不入。
“我什么都不要。”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孩童的稚嫩。
“只想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那双锐利如刀的眼。
“院长大人,您觉得,在京城……”
“怎样才能活得久一点?”
一个反问,将陈萍萍的审视,轻轻推了回去。
陈萍萍的双眼,微微眯起。
眼前的少年,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这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头懂得收敛爪牙的幼兽。
“活下去?”
陈萍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这京城,最不值钱的,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