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疯了。
整座城池,被天幕上那道巨大的伤疤,撕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城东,愤怒的火焰,将夜色烧成一片狰狞的橘红。
民众与哗变的城卫军,用最原始的暴力,冲击着一切代表皇权的所在。
他们将印着庆帝名号的牌匾,从高高的门楣上扯下,用脚底,用刀背,狠狠践踏。
城西,圣洁的白光,将贫民窟映照得如同神国。
数以万计的信徒,跪伏在地,对着那白衣胜雪的神庙使徒,进行着最虔诚的叩拜。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狂热与幸福,口中吟诵着赞美的诗篇,仿佛已然新生。
愤怒与信仰,两种截然不同的民意,如两头失控的巨兽,在京都这座牢笼中,疯狂冲撞。
李承渊立于听雨轩顶,俯瞰着这一切。
在他【万道归元】的视野里,那张覆盖全城的龙脉大阵光网,正剧烈地,明灭不定。
金色的光流,时而狂暴,时而衰弱,如同即将爆炸的锅炉。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胸口破碎的徽记,灵魂深处那被抽走六年的寿命,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
但他也成功了。
他创造出了一个,大阵对庆帝的保护,降至历史最低点的,黄金窗口期。
他终于,完全理解了母亲那个疯狂的计划。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后门。
而是一个,“替换”程序。
它要做的,是在大阵因内外冲突而濒临“宕机”的瞬间,将大阵的核心控制权,从“庆帝”这个名字上,强行剥离。
然后,植入,新的名字。
李承渊。
从此,他将成为这座城市,新的神。
但也从此,永生永世,被囚禁于此。
成为大阵新的,人柱。
他的手,缓缓抬起,准备启动那个,最后的程序。
进行,这场注定孤独的,神位交替。
就在此时。
皇宫那厚重的,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开启。
一个人,走了出来。
不是仪仗,没有护卫。
庆帝。
他脱下了龙袍,褪去了一身帝王的威严。
只着一身,最朴素的,甚至有些陈旧的,灰色布衣。
他没有去镇压东城的暴乱,也没有去理会西城的朝拜。
他只是一个人,一步步,踏着那染血的青石板。
走向了,那座早已成为风暴中心的,庆庙。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仿佛,他脚下踩着的,不是一座即将倾覆的城池。
而是,他自己的,骨与肉。
庆庙前,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