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黑透,狭长的巷子里只有隔一段才有的昏黄路灯照着前行的路。
快到巷子拐角,一股烟味混着雨的微腥味扑面而来。何述脸色微沉,带着男孩停在拐角。江柚清也感觉不对,歪身去看。
五米开外,四个彪形大汉一手拿棍子,一手撑着伞堵住了巷子。见到何述过来,齐刷刷向何述靠近。
江柚清竖起耳朵,瞬间警觉。
“何述,我的乖儿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可算让我找到机会逮到你了。”
一个江柚清眼熟的胖子从大汉身后走上前,跟他一起上前的还有一个黄毛,面相凶狠。
陈峰?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他,现在他带这么多人来,明显来者不善。江柚清身体紧绷,发出低吼。
“这次那个女娃娃怎么没跟你在一起?”陈峰搓搓鼻子,眼神泛着幽光,如同一条毒蛇看着即将被捕的猎物,里面盛满了势在必得。
仗着身后请来的一众兄弟,他吸了口烟,挺直腰,嘲笑道:“那女娃娃不是说会一直保护你吗?人呢?”
挑衅意味很浓,江柚清愤怒地半个身子几乎要脱离何述怀抱,想要撕咬他。
上次面对胖子和瘦子她就不止一次地懊恼,马尔济斯犬可爱归可爱,但是战斗力超低,要是当初秦唯安让她送给何述的是一只大型犬就好了,起码遇到上次和现在这两种情况,她就不会感觉束手无策,帮不上什么忙。
“舅。”
一直待在何述身侧的男孩冲着对面扬声喊了一句,江柚清猛地一怔,顿时僵了身体。
“小山,过来。”对面黄毛单手插兜,冲男孩招招手。
男孩两只手遮住头,淋着雨小跑过去,“舅,你让我带哥哥过来干什么呀?”
黄毛腾地拽住男孩的头发,反手跟捏小鸡一样拎住他的脖子,表情有几分不耐,“是你管的事吗?赶紧走,晚了今天的饭就别吃了。”
男孩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小声说了句好。临走前又悄悄瞅了一眼刚才带他过来的人,没有一丝犹豫跑走了。
江柚清难以置信,浑身血液像被冰封。该怪她太天真吗?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孩竟然是陈峰用来做局的。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就是要赶紧想办法脱困。
“乖儿子,上次那女娃娃打我那一顿,我可都还记的呢!”陈峰扔掉手里的烟,眼神狠厉,“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你跑不了了。要么给我钱,要么跟我去见孙总。”
江柚清喝着粗气,毛发竖起作攻击状。何述神色未变将手一收,小狗整个身子全拢在怀里。他贴近小狗耳朵,声量压到最低:“等一下别管我,赶紧跑。”
下一秒,陈峰挥挥手,黄毛带着几个大汉拎着棍子直接冲了过去。
何述将怀里的小狗往身后猛地一推,自己迎上去与那群人扭打在一起。
硕大的雨珠砸在江柚清的身上,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爪子却一刻不停。必须喊人,必须找人帮忙,何述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夜幕降临,大雨如注。
江柚清按原路返回跑了好久,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两旁店铺也纷纷关门。为什么会没人,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忽然,她看到马路尽头有一点光亮,于是拼命冲向那个地方,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半掩着门的便利店里。
便利店里,一个中年男人在整理货架,不时在纸上勾画。江柚清来不及思考,跑到他的腿边咬起裤子就往拉。
淋了太久的雨,江柚清身上的毛一绺一绺全黏在皮肤,要多狼狈又多狼狈。男人惊愕地看着死命拽她的狗,身体应激直接踹腿把它甩了出去。
身体磕在门上,从脊柱窜上来一股疼痛,江柚清顾不得,还想奔过去再拽,脚步却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下止住。
忘了,她忘了一个正常人在看到一只模样狼狈且总想扯他的狗下意识都会认为这是只流浪的疯狗。
江柚清慢慢冷静下来,她不会说话,无法跟男人沟通,如果再去硬拉他只会被扔出去。这条路上只有这一家开门,这个男人就是目前唯一能救何述的人。
怎么才能让他理解她的意思呢?对了,木牌!
江柚清突然想到何述给她雕的木牌,如果让他看木牌,是不是能证明她不是流浪狗,这样就可以进行一下步。想着,她硬扒拉脖子上的小木牌想让男人看,岂料还没扒掉男人不吭声从货架后面拿了一根棍。
“哪里来的疯狗,赶紧滚,不滚我要打你了。”
男人怒喝一声,持着棍子狠狠戳狗。江柚清躲闪不及,被捣的连连后退,直到退到门外雨里男人才停止。
“滚,别在我店里。”男人哗的一下关上并锁了门。
救命的希望被一扇薄薄的门锁住,江柚清站在雨里默了片刻转身跑回去。
狂风混着大雨席卷而来,江柚清迎着雨奋力向前。等她重新赶回去时,何述单膝半跪在地上掐住倒在地上黄毛的脖子,陈峰举棍正对着何述后脑。
千钧一发之际,江柚清大叫一声喝住陈峰动作,接着一个弹跳咬住了他的手腕。陈峰吃痛挥棍一甩,棍子打在小狗胸口。
“柚子!”何述声嘶力竭回头看,手下力道一忪。黄毛钻了空子,使劲挥拳打在何述脸上。
何述唇角瞬间渗出血丝,他顾不上疼痛,视线死死锁住蜷缩在地的小狗。
江柚清重重摔在地上,皮肉连着骨头,五脏六腑像被巨石碾压,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还没来得及最后再看一眼何述,意识彻底涣散。
四周漆黑,寒风暴烈地冲击窗户哐当作响。
江柚清猛地坐起身,冷汗顺着鬓角下流。心脏因急剧跳动感到窒息,她死死攥紧胸口衣服,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