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早已龟裂,缝隙里渗出黏稠的糖浆,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琥珀色。路旁的茅草屋歪斜欲倒,屋顶的茅草稀疏如秃顶老者的头发,风一吹就簌簌掉落。
苏破玉向远处走去:“我们分头行动。”
只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发霉的糖块,像啃宝贝似的舔着。见生人走近,他们立刻缩进阴影,只露出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这村子……”江明辰低声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机。”
苏破玉没说话,目光扫过村口的枯井——井绳早已腐烂,井台上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多年无人取水。不远处,一个佝偻老汉背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正用木勺舀着沟渠里的浑水,倒进裂了口的陶罐里。
小孩面色发白,四肢无力,明显是生了重病。
"这孩子怎么了?"苏破玉快步上前。
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他从小体弱多病,可惜我们没有钱去治......"
苏破玉心下一软,摸了摸身上,长命锁与双鱼佩不能给,便褪下玉镯子塞到老汉手里:"先拿着应急。"
老汉颤抖着接过,连连道谢。
“听说最近贾公子病了,我正想去探望,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苏破玉假装漫不经心的询问。
“他是村长的亲人,竟然在村长家,最近村长不仅重金请医修,并且盖神庙,说要为他祈福。”
“拜的是哪家神啊?”苏破玉笑道:“这个柳树长得挺旺。”
“肯定是碧落神君,”老汉认真回答道:“树可是村长前几天栽过来的,可漂亮了。”
突然,苏破玉注意到孩子嘴唇已经泛紫,呼吸越来越弱。
"来不及了。"他拔出佩剑,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令人惊异的是,流出的血液竟泛着金色光泽——这是昨日他融合天山雪莲后的异变。
掰开孩子紧闭的牙关,苏破玉将血滴入他口中。随着金色血珠滑落,孩子青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睫毛也开始颤动。
"带他回去好生休养。"苏破玉用布条草草包扎伤口,血迹在麻布上晕开成奇特的纹路。转身时,他瞥见老汉背上那个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此刻正睁着清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远处传来江明辰的呼唤,苏破玉快步离去,没注意到身后老汉抱着孩子跪在地上。
苏破玉:“明辰,你……”!
"怎么可能..."江明辰突然揪住苏破玉的衣襟,"那是师兄啊!是能一剑斩断沧江的师兄啊!"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实力同代前五……"
话语戛然而止。江明辰像是被抽去筋骨般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进泥土。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汹涌而来——师兄手把手教他练剑的清晨,替他挡下戒尺时的微笑,最后离别时塞进他怀里的护身符...
江明辰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他攥着染血的飞鸽传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师兄...被潮生殿害死了。"他嗓音破碎如秋叶,"师门刚传来的消息。"
苏破玉的手骤然停顿,他沉默地递过一方素帕,帕角绣着特有的云纹。
"青城山要对苏破玉下必杀令。"江明辰猛地抬头,"还要向潮生殿宣战——可潮生殿说苏破玉早已叛逃。"
药香在空气中凝固。苏破玉转身整理药柜,阴影掩去他瞬间苍白的脸色:"那...现在潮生殿由谁主事?"
"据说是个姓林的,叫..."江明辰努力回忆传书上的名字,"林祈安。"
药柜深处传来瓷瓶碰撞的轻响。苏破玉稳住呼吸:"沈知闲投奔南摇国了?"
"正是!"江明辰攥紧拳头,"南摇给他封了国师!"
苏破玉认为沈知闲最终目的并不是掌握潮生殿,而是与南摇搭关系,最后灭永昌,为父报仇。现在的潮生殿地位岌岌可危,对于沈知闲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而林祈安不仅洞悉一切,而且帮忙炼化在岐山受难之人的精血,为沈知闲大幅提升功力,干脆直接将这块烫手山芋给他。
月光忽然照亮苏破玉腰间若隐若现的双鱼佩,他急忙用衣摆掩住客氏信物。江明辰却突然哽咽:"师兄生前总说...说苏破玉为人善良,从未害过无辜..."
苏破玉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铜盆清水中晃动——恍若又见客青城临终时在他身前的背影。
"一月后二长老要与林祈安对决。"江明辰忽然抽出佩剑,"若让我找到苏破玉..."剑锋划过月光,映出他通红的眼眶,"定要他血债血偿!"
苏破玉无意间想起了小时候与客青城发过的誓言。
客青城将另一半双鱼佩戴在苏破玉腰间,二人并肩而立于山巅。
“山河图与青城佩今日结契,愿潮生殿与青城山永不为敌。”
苏破玉轻轻按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