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镜中花”
的虚幻美学传统,又暗含拉康
“镜像理论”
中自我认知的哲学命题
——
倒影既是主体的投射,又是与主体分离的他者,在虚实之间揭示出自我认知的复杂性。?
三、行动书写:存在主义的诗意诠释?
诗歌末节
“彳彳亍亍,自然灵识”
以
“彳亍”(小步慢走、徘徊)收束全诗,这个极具画面感的叠词,将主体的行动状态推向哲学层面的思考。“彳亍”
不仅是物理空间中的缓慢行走,更象征着精神层面的迟疑、探索与反思。正如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描述的推石者,在重复的行动中寻找存在的意义,诗人通过
“彳亍”
这一动作,将日常的行走升华为对生命本质的叩问。?
“自然灵识”
四字,将主体的行动与自然万物的灵性相联结,暗含着中国道家
“天人合一”
的哲学思想。诗人在漫步、观望的过程中,并非单纯的旁观者,而是通过身体的感知与自然建立起精神的对话。这种对话超越了主客二分的认知模式,达到海德格尔所说的
“诗意的栖居”
状态
——
在与自然的交融中,实现对存在本质的领悟。?
四、碎片化结构:现代性困境的诗学回应?
整首诗采用碎片化的结构,诗句之间缺乏明确的逻辑关联,以跳跃性的意象与行为片段构成诗意空间。这种碎片化并非无序的拼凑,而是诗人对现代社会生存状态的敏锐捕捉。在信息爆炸、节奏快速的现代生活中,人们的经验往往呈现出碎片化、不连续的特征,诗歌的结构正是对这种生存状态的镜像反映。?
诗人通过语言的停顿(如分行处理)与意象的快速切换,营造出一种
“未完成感”,迫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主动填补意义空白。这种创作手法与罗兰?巴特
“作者已死”
的理论相呼应
——
诗歌的意义不再由作者单方面决定,而是在读者与文本的互动中生成。读者在解读
“逛逛,企企,行行”
与
“云黐云撕,山上山下”
等片段时,需要调动自身的经验与想象,完成诗歌意义的二次创作。?
五、禅意之境:东方美学的现代转化?
《臩一臩》中弥漫着浓厚的禅意,这种禅意并非通过直接的佛理阐述,而是渗透在诗歌的节奏、意象与行动书写之中。“有心嚟,冇意趯”“冇意向,有心散”
所表达的矛盾心态,暗合禅宗
“无所住而生其心”
的智慧
——
既不执着于目的,也不刻意逃避,在随性而为中领悟生命的真谛。?
诗歌中对自然景象的观察与描绘,如云朵的聚散、水中的倒影,也带有禅宗
“静观”
的意味。王维在《终南别业》中写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以山水之景寄托超然物外的心境;树科在《臩一臩》中同样通过对自然的凝视,达到
“物我两忘”
的境界。不同的是,诗人以更具现代感的语言与碎片化结构,将传统禅意美学转化为适应现代人生存困境的精神解药。?
结语?
树科的《臩一臩》以粤语方言为血肉,以碎片化意象为骨骼,以哲学思辨为灵魂,构建起一座充满现代性与东方美学特质的诗歌殿堂。在这首短诗中,语言的实验性、意象的拼贴性、结构的碎片化与哲学的深邃性完美融合,既展现出诗人对地域文化的深情回望,又透露出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深刻思考。诗歌结尾的
“彳彳亍亍,自然灵识”,既是一次行走的结束,也是一场精神探索的开始,引导读者在语言的迷雾中,寻找属于自己的诗意栖居之所。当我们在快速更迭的现代社会中感到迷茫时,或许能从《臩一臩》的字里行间,寻得一份驻足静观的从容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