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俗语”
的二元对立。这种语言策略让人联想到北岛《回答》中对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的颠覆式表达,都是以语言革新挑战既定的认知范式。
二、认知维度的诗性突围
诗中
“蚂蚁嘅维度”
与
“时间嘅虚度”
构成了空间与时间的双重隐喻。蚂蚁作为二维生物的典型象征,其对三维世界的认知局限,暗喻人类在更高维度面前的蒙昧状态。这种隐喻策略与博尔赫斯《沙之书》中无限循环的书页异曲同工,都在揭示人类认知边界的不可逾越性。当诗人写下
“寻日,今朝,添晚
\/
讲嚟嘟喺时间嘅虚度”
时,实则在解构线性时间观
——
过去、现在、未来的割裂,不过是人类为理解世界强加的认知框架。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指出,“时间性是此在的存在方式”,树科的诗歌则以更诗意的方式回应这一命题。“海市蜃楼”
的意象反复出现,既是对视觉欺骗的具象化呈现,也是对柏拉图
“洞穴之喻”
的当代演绎。人类如同洞穴中的囚徒,将墙上的影子当作真实,而真正的本质却永远隐匿于感知之外。这种对认知真实性的质疑,使诗歌超越了个人情感的抒发,上升为对人类存在困境的哲学思辨。
三、不确定性的诗学表达
“乜嘢系真嘅假嘅
\/
卒之咗嘅未必
\/
食饱咗嘅未必”
构成了全诗的核心悖论。这种对确定性的否定,与量子力学中的
“测不准原理”
形成奇妙呼应
——
观察者的介入必然改变被观察对象,正如人类的认知活动永远无法触及事物的本真状态。苏轼在《题西林壁》中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的哲思,在树科的笔下获得了新的诠释维度。
诗中
“未必啫”
的反复咏叹,消解了传统诗歌追求的意义确定性。这种写作策略让人联想到贝克特《等待戈多》中对终极意义的悬置,都是以荒诞对抗荒诞,用不确定性解构确定性。当诗人将
“心思”
比作
“暗物质”,实则暗示人类精神世界同样存在无法观测的未知领域,那些潜意识、直觉与梦境,构成了比物理世界更复杂的认知迷宫。
四、诗歌美学的当代价值
在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树科的诗歌以其冷峻的思辨精神,为喧嚣的诗坛注入一剂清醒剂。当多数诗歌沉溺于个人情绪的浅吟低唱时,《我哋嘅暗物质》却将目光投向人类认知的极限地带,这种写作姿态与艾略特《荒原》中对现代文明的诊断遥相呼应,都是在精神荒原中寻找思想的火种。
粤语方言的运用不仅赋予诗歌地域特色,更拓展了现代汉语诗歌的语言疆域。它证明诗歌不必局限于普通话的语法规则,方言中蕴藏的独特思维方式与审美经验,同样可以孕育出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学经典。这种语言自觉,使树科的诗歌超越了地域文学的范畴,成为中国当代诗歌多元化发展的重要注脚。
在诗歌的终章,“谂嚟谂去,嘟系未必啫”
的喟叹,既是对认知困境的无奈承认,也是对真理探索的永恒期许。正如宇宙中的暗物质虽然无法直接观测,却始终牵引着星系的运行轨迹,人类对真理的追求,即便充满不确定性,依然构成了精神世界最壮丽的图景。树科的《我哋嘅暗物质》以其独特的诗学实践,为当代诗歌开辟了一条通向认知深渊的幽径,让读者在语言与思想的碰撞中,重新审视存在的本质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