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詹姆 詹姆的过往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重点讲述的地方，一个出生在身份低微家庭之中的小男孩，尽管在某些方面早早的就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天赋，不过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就决定了他的天赋永远不可能受到应有的尊重，他那些与同龄人完全不同的想法与行为，都成为了他被孤立对待的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也不再因为孤独而自怨自艾了，痛苦毕竟已经伴随着他好些年头了，或许有些时候他早已经习惯了将对于周围人的不满转换成对于自己的不满，他的自尊心饱受摧残，假如他的自尊心弱一点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自卑感了。

可是，如今事情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第一次的他从别人的口中得到了某种潜在的认可，也许自己心中那被隐藏许久的小火苗还没有完全被熄灭掉，假如说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他还是渴望着去证明自己的。

只是他还是很怕，打从心底深处的惧怕，惧怕面对真相，惧怕面对命运，无论结果是怎样的，即便真的证明了自己的巨大潜力，也只会让他更加因为过去的经历而遭受二次伤害，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

“艾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詹姆突然之间停住了脚步，他的眼神变得令艾伦有些陌生，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刚认识的，觉得陌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过艾伦内心深处并没有这么觉得，他从第一眼看到詹姆起就觉得他非常的熟悉，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直觉的正确性，但是作为一个有着某种魔法天赋的学徒，他还拥有着一个相当睿智的老师，他有理由更加倾向于去相信自己的直觉。

艾伦没有立刻回答詹姆的话，他只是紧紧的盯着詹姆的眼睛看，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真相一样，真相真的那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了吗？

“我觉得我以前来过这里，我见过你，在某个时刻，有些片段，有些画面，但是又不像是我自己的记忆，不行了，我的头好疼！”詹姆跪倒在地上，周围的岩石上有些藤蔓植物因为感觉到詹姆的状态，像是有灵性一般，伸出了许多的枝条，竟然轻轻的搭在了詹姆的肩膀之上。

“你相信自己吗？”艾伦并没有出手去阻止那么枝条不断的向着詹姆的身体上延伸过去，不过这些藤蔓似乎也并不是要将詹姆给裹起来抓走，它们就像是人的手臂一般，通过轻轻的拍打詹姆的肩膀与背部去给他带去安慰与鼓励。

“你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一种巧合吗？”艾伦继续问道，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很多的疑问，不过他大胆的去做出一些猜测，然后试图通过詹姆的反应来判断自己的这些猜测是否靠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詹姆用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然而艾伦却显得咄咄逼人，不断的靠近詹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就像是想要将他给完全看穿一般。

“不，这不是真的！”詹姆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一层薄薄的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身体周围，这层雾气是如此之淡，以至于几乎很难被察觉到，但是艾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此时的他嘴里轻轻的念动起一串咒语，微微的热流开始在他的左手之上若隐若现。

不过艾伦手中的火焰还没有能够形成，那股原本淡淡的雾气伴随着的是一阵透骨的冰寒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压制在了萌芽状态之中。艾伦的身体一震，没有能够站稳，踉跄着向后跌倒了好几步。

“你？”艾伦再也不敢贸然上前去，这股气息同样让艾伦有些招架困难，如果这不是一种魔法，就一定是某种邪恶的气息，只是奈何他认识浅薄，远远达不到自己的老师那种见多识广的程度，难以分辨出詹姆周围所出现的这股力量的来源。

詹姆的状态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就好像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那些原本攀爬在詹姆身上的藤蔓像是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就飞速的收缩了回去，艾伦清楚的看见，那些藤蔓之上附着了一层寒霜气息。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让我很不安的东西，我不想要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够让我去忘记那些本就不属于我的事情！”艾伦看到詹姆身边的那股雾气渐渐的消散开去，也再一次的迈开了脚步，准备向着詹姆走去。

“你先不要着急，我们都知道你出现在这儿并不是什么意外情况，你只需要冷静下来，让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宁静舒适的地方，我们可以坐下来，让我的师父去帮助你，当然同样的你也是在帮助我，帮助我寻找一些事情的答案。”艾伦的语气非常诚恳，让人完全找不到可以拒绝他的理由，他的脚步非常的轻，慢慢的向着詹姆走去。

“我可以相信你吗？”詹姆的样子显得甚至有些滑稽，不过艾伦笑不出来，他很能够理解詹姆此时内心深处的矛盾与挣扎，这些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太可能表现得比詹姆更加的好，事实上詹姆的表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艾伦知道，要独自对抗那种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办法完全让你放下戒心，不过你这么做完全是非常正确而且有必要的，你真的不能够轻易的去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可以相信自己的感觉，我知道你也是有这种天赋的，如果你真的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的话，你的一切都将是一场奇迹的一部分。”艾伦停下了脚步，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眼神变得异常的和善而亲切，这可能也是他的一种天赋吧，他的微笑往往可以化解大部分的敌意与距离感。

艾伦敏锐的察觉到了詹姆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那些似乎并不属于他原本灵魂的东西，这也证实了他的某种猜想，此时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以及整个这座城市一直等待着的人，只是关于这个人的存在一直都是一种禁忌，多年以来大家对于最高议会的权威已然完全服从，即便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些猜测，也从来没有人敢在正式场合之中提出来。

毫无疑问的是詹姆非常重要，但是这也让艾伦陷入到了两难之中，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他的师父也无法完全保证詹姆在这座城市之中的安全，最高议会的魔法哨兵遍布整座城市，许多掠过天空的鸟儿以及飞快穿梭而过的田鼠，甚至是一些体型细小的昆虫，都有可能是最高议会的耳目，它们时时刻刻将整座城市之中所发生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不想欺骗你，也许我将你带入这座城市的选择并不明智，也许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你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遗憾的是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的师父会知道一些事情。”艾伦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他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眼神却不时的看向周围的环境，在内心深处他依然相当害怕，害怕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最高议会所掌握。

只能够赌一把了，他的内心下定了一个重要的决心。

“你在这儿非常的危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从一条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小路能够去到我师父的秘密地窖。”艾伦的语气变得急迫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随后的两个小时之中，艾伦带领着詹姆从一条相当隐秘的通道之中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艾伦师父温德尔顿的秘密地窖，这处地窖说起来也算不上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不过它之所以能够被温德尔顿看上，也是因为其具有一些特别之处。

这儿的第一个特别之处就是温度，这座地窖常年保持着恒温，因此特别适合用来作为贵重材料的储存场所，对于魔法师而言拥有一个能够妥善保管魔法材料的地方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大部分的魔法材料都相当的珍贵，假如说因为储存温度的不稳定而导致魔法材料的性能发生变化就相当的得不偿失了。

至于第二个特别之处则是这处地窖所在的周围环境都是一些特殊的稀有金属矿物，这些金属矿物天然的拥有一种能够屏蔽掉声音以及其他一些外在干扰的特性，从而使得这座地窖可以与外界完全保持隔绝，即便是在地窖之中使用强大的魔法也不会被外界所发现，因此这座地窖是一处非常好的用来进行魔法试验的地方。大部分魔法试验都伴随着不小的危险，还有一些魔法药剂的试验也同样需要这样一个完全能够将魔法力量隔绝起来的地方，无论其中产生了怎样的可怕效果，都不会对外界造成丝毫的影响。

事实上这座神奇的地窖的特别之处还远不止这两点，不过其中也确实有着不少难以用常理去推敲的原因，艾伦第一次来到这儿的时候并发现它有多么的神奇，不过随着他师父带他来到这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终于意识到一点，这座地窖的存在可能真的是一件奇迹，能够在这个魔法城市之中称得上是奇迹的东西实在不多。

“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当詹姆穿过重重地道，最终进入到地窖大门之中后，竟然第一句说出口的是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艾伦有些诧异，尽管他是知道一些这座地窖的不同寻常之处的，然而也没有想到詹姆竟然会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难道说詹姆身上与这座地窖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感应吗？

“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在我脑海之中提醒我，叫我千万不要进入这个地窖之中，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座地窖深处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待着我去发现。”詹姆的声音很小，以至于艾伦不得不将身子整个凑了过去才听清楚他所说的话，然而在他听完之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詹姆竟然能够感应到地窖深处的那个东西？那个从前只是在师父的只言片语之中才偶尔被提到的东西，甚至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很怀疑这个东西是否真的存在着。

“你相信这个声音还是相信你自己的直觉？”艾伦问向詹姆，他发现詹姆脸上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就和之前出现的那层雾气差不多，不过这一次更加的淡了，若不是他自己对于元素波动即为敏锐也不可能察觉到如此微弱的变化。

詹姆并没有说什么，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似乎每迈开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艾伦在他的身后紧紧的跟随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艾伦原本以为师父会在地窖的大门后边等待着他，然而当他们进入地窖并且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和自己所预想的有些不同了，因为他不仅没有见到自己的师父，甚至都完全感应不出师父的魔法能量波动了，即使是那些被他师父在地窖之中所设下的魔法机关也大部分失效了，这显然是一个相当不好的预兆。

“我在这儿已经等你们俩好久了，不知道路上被什么风景给吸引了注意力吧！”一个诡异的女声从他们周围传来，可是却只能够听到声音而难以分辨声音究竟来自于何方，艾伦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手挡住自己的耳朵，似乎是知道这个声音有某种可怕的力量。

“艾伦，你以为能够这么轻易的就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这儿？你难道不知道发生在这座城市之中的每件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吗，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否能够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即便艾伦已经努力的想要通过挡住自己的耳朵来避免听到这个可怕的声音，但是很显然这都是白费功夫，这声音就像是并不用通过耳朵就能够进入到艾伦的脑海之中一般，这声音对艾伦的影响非常的大，但是他却用力的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左手胳膊，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了下来。

此时的詹姆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他眼睁睁的看着艾伦自己用力咬在胳膊上，并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他并不笨，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此时所身处的这个地窖之中隐藏着某种非常可怕的存在。

詹姆却也没有轻举妄动，看着艾伦单手支撑着趴在地上，鲜血开始顺着他的额头缓缓的流淌下来，终于在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之后，艾伦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重重的倒了下来，詹姆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是看到了某种东西，某种无法用语言去名状的东西从艾伦倒下的身体胖飘了起来。

几秒钟的犹豫之后，詹姆还是决定上前去查看艾伦的情况，在确定他还有呼吸只是暂时的因为某种原因而昏倒之后，詹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影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幻觉，此时此刻那个东西一定还在自己的周围徘徊，说不定正在为下一次的攻击进行着准备。

“现身吧，我知道你就在这儿！”詹姆知道自己现在所面对的敌人一定相当的厉害，就算自己立刻逃跑也不一定能够跑得掉，更何况他也没有打算将艾伦独自丢在这儿不管，退一万步说，此时此刻对这儿完全不熟悉的他又能够跑去哪？所以与其选择逃避，不如勇敢的去跟面前的未知力量搏一搏，说不定反而会更有机会一点。

“你叫詹姆？这个名字在我们这儿可不算多见。”那个诡异的女声终于传到了詹姆的耳中，詹姆在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打了一个哆嗦，就像是在冬天突然吹来的一道寒风，让人禁不住的颤抖，不过詹姆很显然并没有艾伦对这个声音的反应那么剧烈，毕竟他并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你把艾伦弄晕过去就是为了和我聊这些吗？我还以为你们这儿的人会更加有趣一点，不过看来拥有驾驭魔法力量的你们，似乎并没有多趣，倒不如你就直接告诉我，我的出现让你们感到吃惊，亦或者是恐惧？”詹姆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某种很强烈的情绪波动，不过这些情绪被他努力的抑制着，然后转换成一种愤怒，一种面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无畏。

“有趣，你还真别说，你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有趣一点，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当然会显得有些无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女声比刚才更加的真切了，詹姆隐隐之间觉得这个声音并不是那么的陌生了，在许多年前的某个梦境之中，某个相当真实的梦境，某个当时只是匆匆发生然后就匆匆被遗忘的梦境，现在梦境之中的感觉悄然回来了一些，也正是如此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更加好奇了，原先的那么一丝丝的恐惧也不见了踪影，选择？她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啦，就像艾伦之前所说的给自己一个证明自己是否有具有某种资格的机会，可是究竟是什么资格，詹姆似乎并没有明白。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詹姆鼓足勇气反问道，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一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快速的变化，原本倒在一旁的艾伦也不见了踪迹，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詹姆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在他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之中，一层巨大的血红色天幕迎面而来，不知名生物的凄厉叫声此起彼伏，随后詹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