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开始放空自我,直到窗边的笛声顺着夜风飘进她的耳朵里。
曲倾推开窗户,窗边的人收起玉笛,问她:“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少女欣然应下。
许是夜已深了,又或者是因为天气乍暖还寒,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桥下是潺潺流水,两人并肩走着,目不斜视。
关鹤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对曲倾说:“阿倾,逛街不是像你这样逛的。”
曲倾也跟着停住,一脸无辜地看着关鹤。
关鹤:“阿倾,你是不是想牡丹姑娘了?”
心思被轻易戳破,曲倾默然点头。
然后问他:“你会觉得我很矫情吗?”
关鹤轻轻摇头,纠正道:“这叫重情重义,是成为一个优秀的江湖侠客最应该具备的品格之一。”
曲倾被他逗笑,“想不到关神医对此事还甚有研究。”
她双手扶上桥梁,弯腰去看底下的滔滔流水,轻声说:“牡丹曾经说要到洛阳来买一间小院,还邀请我一起住,在这里我很难不想到她。”
“牡丹姑娘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一定不希望你因为她郁郁寡欢。”关鹤说,“既然你想她的话,不如我们去给她写信吧?”
“写信?”
关鹤四处扫视,看见桥下卖河灯的老伯时灵光一闪,说:“没错,就是写信。”
少年跑过去,跟老伯买了两个荷花灯,又借了纸笔,带着曲倾去到河边上。
“写在河灯上,然后把灯放进水里,想说的话就会顺着河水飘到牡丹姑娘那里。”
曲倾接过笔,忍不住道:“我虽然见识少,但夜知道读书人最是不信鬼神之事,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啦,怎么你反倒比我还神神叨叨的?”
关鹤帮她卷起衣袖,抽空回答:“大概是因为我还是个江湖人?”
曲倾握着笔迟迟不落,问他:“你觉得我该写什么?”
“心里话。”
曲倾瞄他一眼,又道:“那你先转过头去,不许偷看。”
关鹤果真转过身去,甚至还往后走了几步,给曲倾留足空间。
曲倾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卷起来塞进河灯里,闭着眼睛开始在心底默念想要跟牡丹讲的话。
毕竟她攒了一肚子的话,那张小小的纸恐怕写不下,也载不动。
牡丹,我来到洛阳啦。
虽然还没有仔细逛过,但我总觉得这里和我们想象的一样漂亮。
关鹤说牡丹花是四月开,我没好意思跟他说,我想要去看一看,到那时候在偷偷溜走吧。差点忘了说,但我猜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呢!
牡丹,没赶上救你一直是我的遗憾,这一次,我要江湖人记住你的身后名,我要城主府恶有恶报,我要世间不再有第二个枉死的牡丹。
你要是有空的话,记得到梦里来看看我,也看看洛阳呀。
曲倾抬头望天,眨了眨眼让泪水倒流回去,然后对着关鹤的背影喊:“我写完了。”
关鹤闻言转身,接过少女手里的笔,说:“现在该你转过头去了,你也不许偷看。”
曲倾哦了一声,闭上眼睛,说:“你写吧,我保证不偷看。”
“这样也可以,”关鹤说,“反正你也看不懂。”
曲倾五官皱成一团,心里很不服气,快步走到关鹤身后,说:“你才看不懂呢,我就要看!”
关鹤慢悠悠地落了笔,在宣纸上画出……画出一个个曲倾不认识但莫名眼熟的字符。
曲倾不确定道:“这不是之前的锦囊里那个钱币上的字符吗?”
“是啊。”关鹤说。
更生气了,曲倾伸手捶了他一拳头,控诉道:“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爱说谎!”
关鹤险些跌进河里,赶忙稳了稳身体,“我怎么又说谎了?”
“你之前说有人看着你治病你就会很紧张,”曲倾怒极,“今天我在房顶观察你半天,你的毛病就这样不治而愈了?”
关鹤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好吧,我承认这个确实是我骗你的。”
“我只在你面前紧张。”
曲倾脸热得不行,她扇扇风,告诉自己肯定是被关鹤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