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妙瞬间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感动几乎让她窒息:
“我......我值得吗......我这样的坏女人......”
“值得。”
梁晓亮斩钉截铁地说,泪水也终于滑落:
“你只是......犯了一次错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我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白裙子,笑得很好看的姑娘,是我梁晓亮最好的妻子,是怀瑾最爱的妈妈,我原谅你,早就原谅了,不要有任何压力,不要带着愧疚走......真的,我是发自内心的......”
孙妙妙看着这个深爱她、包容她到极致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心碎却又无比幸福的复杂笑容。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充满爱意地抚摸了一下他布满泪痕和胡茬的脸颊,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下辈子......我一定......干干净净地......只遇见你......只爱你一个......”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开始涣散,手臂无力地垂下,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跃动的曲线,在发出一声短促的警报后,骤然拉成了一条冰冷而笔直的横线......
嘀!
刺耳的长鸣声,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终结,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病房里,瞬间被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伤淹没。
梁怀瑾扑到母亲身上,失声痛哭。
梁晓亮也终于无法抑制,紧紧握着妻子尚存余温却已失去生机的手,老泪纵横,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呜咽。
亲戚们,也都相继走进来,哭声弥漫。
三天后。
孙妙妙的葬礼简单而肃穆。
结束后,亲戚们陆续离开,原本就冷清的家,因为女主人的逝去,显得更加空荡和寂静。
悲伤如同无形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晚上。
梁怀瑾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对着窗外发呆,或者机械地翻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晚上十点多,梁晓亮敲响了他的房门。
“怀瑾,睡了吗?”
“没,爸,进来吧。”
梁晓亮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放在儿子书桌上。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鬓角似乎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白发。
他在儿子床沿坐下,父子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打破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梁晓亮才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寂:
“怀瑾,这几天......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天塌下来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梁怀瑾低着头,声音沙哑:
“爸......对不起。”
“傻孩子,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梁晓亮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温和:
“该说对不起的,是......是我们大人。”
又是一阵沉默。
梁晓亮看着儿子消瘦的侧脸,继续说道:
“儿子,我不是想劝你什么,或者让你立刻振作起来,悲伤需要时间,爸懂,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在我梁晓亮这里,你永远都是我儿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这份父子情,是刻在骨头里,流在血里的,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爱你,跟你身上流着谁的血,没有一点关系。”
梁怀瑾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想喊爸,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梁晓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却坚定:
“但是,儿子,有件事,爸必须要求你,这也是你妈妈最后的遗愿。”
梁怀瑾看着父亲。
“张杭......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一点,你必须接受,不能逃避。”
梁晓亮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有怨气,这很正常,但是,恨一个人,最终折磨的是你自己,你妈妈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她希望你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对他......说实话,没有恨,可能一开始有过不甘和愤怒,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你长大成人,那些情绪早就淡了,不管怎么说,他给了你生命,这是事实,而且,他确实有能力,给你提供我无法企及的平台和资源,这不是认贼作父,这是面对现实,是为了你自己未来的路能走得更顺、更广阔。”
梁晓亮的目光紧紧锁住儿子:
“所以,儿子,爸要求你,对他,至少要保有对长辈、对你生物学父亲的基本尊重,可以暂时不亲近,可以不接受他的安排,但不要敌对,不要怨恨,试着......去接触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既是为了完成你妈妈的遗愿,也是为了你自己,你能......答应爸爸吗?”
梁怀瑾看着父亲那双充满了关爱、担忧以及一种深明大义般坚持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