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人赃并获……”灰鼠顿了顿,“我躲在他们视野死角,借着手机摄像头看的,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他们刚开始一直在争执,小偷说他只是下楼捡被风吹掉的衣服,巡逻队则坚持说他不怀好意。”
风维清:“我以为会直接抓走,居然还能辩解吗?”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以的,但是那个小偷的同伙藏在附近的楼里,看到事情不太对,就跑下来替他说话,指责他‘捡个衣服都这么磨磨蹭蹭的’。”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没办法说服谁,直到巡逻队长赶来。
灰鼠用力抹了一把脸,连身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都顾不上,深吸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荒唐:
“那队长一口咬定他们是克罗图的间谍——”
风维清疑心自己是不是被臭味熏晕过去了几分钟,否则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
梵天不得不打断灰鼠,他要替自己的发小讨个公道:“等一下,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啊,”灰鼠摇了摇头,“您有所不知,自打宵禁令下来,克罗图间谍就成了香饽饽,只要能抓到,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风维清了然:“这是打算诬陷那个小偷啊。”
西泽尔不咸不淡点评了一句:“想财名想疯了。”
“这也太自私了吧!”江临瞠目结舌。
梵天想起雨林里的那个村子,越发觉得人命在布罗私底不值钱。他皱起眉头:“可是仅凭那个队长一张嘴,就能定罪吗?”
灰鼠苦笑一声。
即便是在布罗私底,证据不充分时法官也有权拒绝裁判。于情于理,想形成证据链,起码证据至少有两“个”,然而口供在布罗私底是例外,仅凭自己就足够定罪。
西泽尔欲言又止,但最终也没有打断灰鼠的陈述。
梵天:“那两个小偷能认?”
“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灰鼠眼神飘忽不定,语焉不详道,“他们那么多人,一人一拳,都够那两个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了……他们从来不管这些的。”
下水道内一时只能听见水声。
半晌,灰鼠才做了一个深呼吸,强打精神道:
“按惯例,接下来几天绝对不太平,尤其是抓到的还是‘克罗图的间谍’……上回有人举报称发现克罗图间谍活动,都没确定,安苏亚就命令禁卫军在全城检测幻术波动,”说到这里,灰鼠看了一眼梵天,“以防万一,您几位还是趁早离开吧。”
……
临近夏季的末尾,恒星送来的热量不再威风凛凛,敌不过两极地区的冷空气携手,被迫退居海洋,又碍于环状陆地的阻挡,碎成了几段。只有在热得稳定的赤道附近,它们才得以沆瀣一气,试图从冷空气手中夺回场子。
双方僵持不下,战线上时不时冒出雷暴云团。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在乌云之间张牙舞爪,照得云层泛紫。
豆大的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眨眼间就连成一片,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整个世界就都掩映在这白色的雨幕里。横风扫过地面,卷起即将落地的雨点摔向一旁,砸得人无处可藏。
谢伊领着一小队人马找了片桥洞避雨,但也只能保头顶,风依旧裹着雨水和泥水顺着洞口直往里灌。
他一打响指,火墙拔地而起,演示了“杯水车薪”的字面含义,同时一胳膊肘捅向边上的黑潇:“你不是说不下雨的嘛,这下怎么办?”
“天气是混沌系统,强对流天气更是突如其来,难以预报,怎么,你连这都没学?”黑潇躲开他的肘击,掸了掸腰侧的衣服,像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另外,我只是转述了克罗图的天气预报,这里的计算机性能肯定比不上帝国的,甚至比不上你们奥莫尼亚的人工智能——”
谢伊翻了个白眼,抓着“甚至”二字挖苦道:“行了,知道你伯父研究出的人工智能先进,别自夸了。哎,你说那支车队还会继续赶路吗?”
“只要他们的领队脑子正常,就不会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赶路。”黑潇说,“这场雨不会持续太久,再等半个小时看看。”
“行。”
谢伊应了一声,转头用当地官话和队友们复述了一遍,又生了一团火,招呼其他人烤火取暖——雨来得太突然,十几个人通通淋成了落汤鸡。
落汤鸡们安静地伏在桥洞下,期间两位随队幻术师还为每个人补了幻术,争取让他们亲妈来了都认不出。
二十多分钟后,狂风赶着雨云逃之夭夭,徒留一片水坑,满地狼藉。
太阳还没有再次露面,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驱车上路了。
五辆货车排成一溜,呜呜打着唿哨开来,震得桥面都有了起伏。
头车的司机连轴转了十几个钟头,刚刚才得以趁着暴雨短暂歇息片刻,这会重新上路,脑子还有点发昏,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他正欲伸手拧开车载电台,耳畔忽然砰一声响,困意立刻飞到九霄云外,下意识急刹。
紧接着,一连串子弹不要钱似的打了过来,不知道是准头不好还是故意恐吓,他甚至能看到车头前留下的弹孔。他连忙拉起手刹,抱头缩到了方向盘下方的空位里,余光瞟见反光镜里的情形——他们车队里那群保镖打扮的人接二连三冲出车厢,站在车厢旁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