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气冲宫破邪障,皇阿玛醒记忆乱
养心殿西暖阁,药气氤氲,却驱不散那自龙榻上弥漫开来的沉沉死气与邪咒的阴冷。康熙皇帝仰卧其间,双目紧闭,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蜡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眉心处那一团纠缠不散、隐隐蠕动的黑气,证明着那“跗骨之咒”依旧在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胤礽立于榻前三步之外,玄色袍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但那双异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左眼暗金如熔岩,右眼灰寂似寒渊。他拒绝了太医和胤禛的劝阻,决定行险一搏。
“皇阿玛,儿臣得罪了。”他低声自语,不再犹豫。
双手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而繁复的印诀。刹那间,他周身气息暴涨!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冲突,而是左半身腾起煌煌浩然的暗金色龙气,右半身弥漫出冰冷死寂的混沌灰气,两股力量在他精妙的操控下,并未融合,却如同两条相互盘绕的巨龙,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运转,最终汇聚于他并拢的指尖!
指尖处,一点极致的混沌光芒凝聚,那光芒内部,仿佛有微缩的龙影长吟,又有万物归墟的幻灭之景沉浮。这一点光芒,蕴含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最为精纯的混沌龙气本源,以及一丝对“终结”法则的领悟!
去!
胤礽并指如剑,对着康熙眉心那团黑气,凌空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轻微“啵”声。那点混沌光芒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没入康熙眉心!
“呃啊——!”
原本昏迷的康熙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黑红色!他周身皮肤之下,无数细小的黑气如同受到惊吓的毒蛇,疯狂窜动,试图抵抗那入侵的混沌之力!
滋滋滋——!
如同热油烹雪,康熙七窍之中逸散出浓郁的黑红色邪气,与那混沌光芒激烈对抗、湮灭!整个暖阁内气流狂卷,药碗瓷瓶噼啪碎裂,桌椅移位!侍立的太医和太监吓得瘫软在地,胤禛也是脸色发白,死死握紧了拳头,紧张地注视着。
胤礽身体微晃,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源源不断地将自身混沌龙气灌注过去,引导着那股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切割、剥离、净化着那缠绕在康熙神魂与龙气本源上的诅咒根须!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胤礽必须精准控制力量,既要摧毁诅咒,又不能伤及康熙脆弱的生机。他额角青筋暴起,神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那右眼中的灰暗死寂之意,甚至隐隐有反噬的迹象,被他强行压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康熙眉心的那团黑气,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细微的尖啸,彻底消散!他周身窜动的黑气也如同失去了源头,迅速淡化、消失。那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顷刻间荡然无存!
康熙弓起的身体猛地松弛下去,重重跌回龙榻,再次陷入昏迷,但脸色却不再是那种死寂的蜡黄,反而透出了一丝久违的、微弱的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成功了!
胤禛和众太医见状,无不面露狂喜!
然而,胤礽却踉跄着后退一步,以手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不堪。这一次驱咒,对他消耗极大,几乎掏空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混沌龙气。
“殿下!”胤禛连忙上前搀扶。
“无妨……父皇体内诅咒已除大半,根基已稳,剩下的……需要时间慢慢温养了。”胤礽摆了摆手,声音虚弱,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他示意太医上前诊脉。
几位院判轮流上前,仔细诊察后,皆是激动万分,跪地禀报:“皇上脉象虽弱,却已趋于平稳!那股邪异之气确已消散!苍天有眼!太子殿下真乃神人也!”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遍宫闱。皇上体内邪咒被太子殿下以无上法力驱除,龙体转安!整个紫禁城都仿佛注入了一股活力,压抑数月的气氛为之一松。
……
两个时辰后,在参汤和太医银针的刺激下,康熙皇帝悠悠转醒。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涣散,虽然依旧疲惫,却恢复了一丝清明与属于帝王的锐利。他缓缓转动眼珠,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守候在榻前的胤礽身上。
“皇阿玛!您醒了!”胤礽连忙上前,依礼叩拜,心中亦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父皇能醒来,便是好事。
康熙看着胤礽,眼神复杂地变幻了片刻,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极深的、难以言喻的隔阂与……某种近乎本能的忌惮。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是你……驱散了朕体内的邪气?”
“儿臣侥幸成功,全赖皇阿玛洪福齐天。”胤礽垂首回应。
康熙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痛苦和困惑之色:“朕……朕记得昏迷前,似乎在批阅奏章……然后……然后是老八?老八他……”他猛地抓住胤礽的手,力道之大,让胤礽都有些意外,“老八怎么了?朕好像梦到他……出了什么事?”
胤礽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康熙,只见父皇眼中充满了真实的迷茫与焦虑,对于八阿哥胤禩勾结邪教、被打入宗人府的事情,似乎……毫无印象?
“皇阿玛,”胤礽斟酌着词语,“八弟他……之前牵扯进了一些事情,行为有失检点,儿臣已依律处置,令其在宗人府反省。”
“行为有失检点?宗人府?”康熙眉头紧锁,喃喃自语,“怎么会……禩儿一向温良恭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看向胤礽的目光中,那丝疑虑更深了,“还有……西山妖人?朕似乎也听人提起过……到底发生了何事?朕这病,又是如何起的?”
他接连发问,但对于最关键的那些记忆——八阿哥的罪行、西山邪教的覆灭、乃至他自己如何中的诅咒,竟然都显得模糊不清,甚至完全缺失!仿佛那段黑暗的记忆,随着诅咒的拔除,也被一并抹去,或者……扭曲了。
胤礽看着父皇那困惑而带着审视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简单的身体虚弱导致的记忆模糊!这更像是……某种力量,在刻意干扰甚至篡改了他的部分记忆!是那“跗骨之咒”残留的影响?还是……“窃运盟”的后手?
“皇阿玛,”胤礽压下心中的惊涛,语气依旧平稳,“您昏迷日久,记忆有所紊乱实属正常。具体事宜,容儿臣稍后慢慢向您禀报。如今您龙体初愈,还需静养,切勿劳神。”
康熙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最终,才缓缓松开手,疲惫地闭上眼:“也罢……朕是觉得……浑身乏力,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朝廷之事,你……暂且还是多费心吧。”
这话,与之前苏醒时如出一辙,但那语气中的疏离与隐隐的不信任,却更加明显。
“儿臣遵旨。”胤礽躬身退下。
走出养心殿,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胤礽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父皇醒了,诅咒驱除了大半,但事情,似乎并未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父皇记忆的混乱与缺失,以及那明显加深的猜忌,如同一道新的、更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了他们父子之间。
这背后,定然有“窃运盟”的影子!他们不仅想要皇帝的命,更想要离间他们父子,搅乱朝纲!
胤礽抬起头,望向澄澈的天空,右眼中那混沌的漩涡缓缓转动。
“窃运盟……你们到底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