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疏禾准时出现在总监办公室。

总监笑容满面，显然是有好消息。

“疏禾，坐。有个绝佳的机会，集团层面争取了很久，只有一个名额，我第一时间就推荐了你。”

他推过来一份制作精美的项目介绍册。

“欧洲设计学院（IED），米兰校区，全球顶尖的奢侈品与视觉传达硕士课程，一年制，全奖公费，包括学费和生活补助。集团和他们是战略合作伙伴，这个名额非常珍贵。”

沈疏禾愣住了，接过册子，封面上充满设计感的校徽和米兰街景冲击着她的视觉。

这是无数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圣殿。

“这……太突然了。”她有些难以置信。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这两年的成绩有目共睹。”

总监语气热切，“但有一个条件，毕业后，需要留在集团位于米兰的欧洲设计中心工作至少三年。这是绑定协议，毕竟集团投入了巨大资源。”

他仔细分析了利弊：顶级学府的深造经历、国际视野的提升、未来职业平台的飞跃……无一不是巨大的诱惑。

沈疏禾听着，大脑却在嗡嗡作响。

眼前是金光闪闪的职业坦途，是她靠自己一步步努力赢来的、无法拒绝的机遇。

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几乎要盖过总监的所有分析—— 那陈青怎么办？

家人可以慢慢安顿，可以接过去。

可是陈青呢？

那个刚刚才和她差点跨越界限的人，那个她深埋心底多年的人，那个和她一样有着自己坚固轨道和事业的人。

她怎么可能开口让陈青放弃国内顶尖研究院的事业跟她走？

她又怎么可能要求对方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而她自己，又能承受得起异国恋的煎熬和变数吗？

尤其是在她们的关系刚刚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刻？

“……疏禾？你觉得怎么样？”总监发现她在走神。

沈疏禾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感谢公司和您的信任了！这个机会……非常好。我需要一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可以吗？”

“当然！这是大事。不过要尽快，三天内给我答复，对方学校等着确认名额。”

一整天，沈疏禾都心神不宁。

工作的细节在她眼前飘过，却无法进入大脑。

那个问题反复盘旋：陈青怎么办？

下班后，她没有回家。

她开车到了江边，看着对岸的灯火，第一次感到未来像一片迷雾重重的海。

夜幕低垂，江风带着凉意。

沈疏禾靠在栏杆上，看着漆黑江面上破碎的灯火倒影，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咪抓过的毛线。

公司的offer像一块巨大的、闪着金光的石头砸进她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却全是那个人的影子。

她拿出手机，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冲动，敲下一行字：

我想见见你。现在。江边老地方。

没有提事，只提了想见。

陈青的回复来得很快，甚至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迫：

马上到。

不到二十分钟，沈疏禾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到陈青微喘着气走来，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赶过来的。

她脸上带着罕见的紧张，目光迅速在沈疏禾身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了？”陈青的声音比平时绷得紧了些，“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可能让沈疏禾如此反常的原因。

沈疏禾看着她那双写满担忧的、清澈的杏眼，看着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关切的脸庞，白天压抑的所有情绪、所有的不确定、所有深藏的爱意，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