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转头看他，脸色是万年不变的冷漠：“又被人家赶回来了？“

吴子涵小小的自尊心被接连打击，他白着脸不肯说话。

爷爷没有再理他，颤颤巍巍地丢了个小小的红薯给他，叹息道：“今年收成不好。去年也不好。活不下去咯！“

吴子涵听懂了，但无法理解。饿极了的他立刻狼吞虎咽吃掉小红薯。但他还是饿。

爷孙两人一起转身回了家。

破烂的小平房，上面的瓦片有好几个洞，每天下午都有几束光线射进屋子里，有时候会闪到吴子涵的眼睛。

爷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阳光没了，大雪突然飘进家里。

太冷了。

吴子涵坐在爷爷床边握住爷爷皮包骨似的手。

爷爷不行了。

“爷爷。“

吴子涵又怯怯地喊了一声。

爷爷头转不过来，只能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是爷爷对吴子涵无能为力的怜悯。爷爷喘着气，眼里无神，断断续续地念叨：“在城里要有一套房子。一套房子。这样就不冷了。以后冬天都不冷了。“

爷爷碎碎念了很久，就要吴子涵已经快要习惯了时，他突然就安静了。

但只是安静了那么一会，吴子涵的耳朵旁又传来爷爷的念叨声。

房子房子房子…..

像诅咒一样。

吴子涵太害怕了。他往外跑，冰冷的碎石划破他的旧鞋子，温热的血涌出来，吴子涵脚底没那么冷了。

周围黑漆漆雾蒙蒙的，他不停地跑，无法分辨方向，在“房子房子房子“的诅咒声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砰“的一声，他突然被撞倒在地上。吴子涵红着眼抬头看，眼前西装革履的大男人四四盯着他，焦急地抓住吴子涵。

“怎么了？你跑去哪了？！“

吴子涵被男人抱起来，被宽厚的西装包裹住。

“大冬天怎么穿那么少！“

男人喋喋不休地责怪着。

吴子涵觉得他熟悉又陌生。男人的脸太模糊了，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男人牢牢抓住吴子涵的手，不顾他挣扎地动作强硬地抱起他。

吴子涵被抱在怀里，彻底看不到男人的脸了。但男人宽厚的手一直轻轻拍在自己的背上。耳边是熟悉的温柔低沉的哄诱声：

“睡吧，睡吧……

走吧，走吧…….

我们一起走“

吴子涵没有睡，他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看着自己越走越远。眼前的黑幕逐渐退却，微弱的阳光开始显现，然后慢慢的，天亮了。

天亮了。

这么想着，吴子涵睁开眼。他睡醒了。

窗帘自动拉开一半，让阳光洒进卧室。

身旁的韩易峥抱着自己正在沉睡。

今天是他们在北京的第二天。

吴子涵转过身，缩进韩易峥的怀里。

韩易峥察觉动静，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吴子涵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这是新的一天。

此后的每一天早晨都像今天一样温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