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怔愣的,这个目光看得他浑身僵硬,腿发软,紧张的同时又带点迷惑,哎不是,就不小心碰到个人,至于吗?但他不敢说,直到回头所及之处没有了那个青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能动了。
乘客往前跌了下,好在有行李箱的支撑才没真的倒下去,不然人这么多,脸可要丢大发了。
而这边的白暮识,已经把可疑人拉到一块遮挡物里控制住了,阴影很小,往上抬点头就会暴露出去。
他蹲跪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那人的脖子被白暮识用一只手扼住,脸和颈窝相贴,头部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连呼吸都很困难。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白暮识相信自己没有猜错,他们在机场快要到后方那会儿,一般人都不会突然回头看后面,尤其是心里藏了东西,要尽快离开的他们。
这人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在这种虽有极大可能不被发现的时间点,心急地加快速度,让察觉异常的白暮识回头看他时,出现了与前一秒不符的动作。
白暮识是什么人啊?有过无数次战斗经验,在上百人中挑出一个有问题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这人宁死不松口,还想大叫一声把周围人都吸引过来,只可惜遇到的是白暮识,在他刚张口的一瞬间就被塞了一块破抹布,白暮识随手一拿,可能是保洁人员放在这边没拿走的。
谁曾想,他挣扎得更剧烈了,一个劲儿地想把抹布吐出来,脑袋从白暮识手里荡开,左右摇晃。
白暮识抓住他的头发,又把抹布拽了出来,控制着音量怒吼:“动什么动?不要命了!”
男人红着眼侧过来看他,喘着粗气说:“你倒是拿个干净点的东西堵嘴啊,这东西都不知道擦没擦过厕所,你就往别人嘴里塞!”
还是个有洁癖的,白暮识愣了一会儿,把抹布扔掉,虽说那布是干的,除了点他没碰到的口水应该不会有其他细菌粘上来,但他还是面色难看地在底下人的衣服上来回擦了擦。
“喂,别擦到我身上,很脏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白暮识在他后脑勺捶了一记重拳,“一个博士的人落到我手上了还在乎这个,回答我的问题,你不会想体验后果。”
听到这话,男人反倒安静下来,似乎真的害怕了,皮肤下的骨头都在颤动,一字一顿地说:“我,我说,飞舰上有些光滑的壁面会反光,就是,那个时候,都站起来了,你们,你们长得太高了,很显眼!”
说的话语无伦次,但听话的人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白暮识从没想过,自己的身高竟成了暴露的缘由。
那个人又弱弱地补充:“还,还是另一个比较高,不是因为您才发现的……”他本意是想尽量讨好白暮识,却收到了一记狠厉的目光。
白暮识冰冷的威胁声从上方飘出:“你再说一句谁更高?是不是因为我暴露的?”
话语缓而慢,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将他牢牢钉在地面,头皮被白暮识掌控着,钻心的疼痛仿佛要从心脏暴跳而出,每一下的砰砰声都清晰地打在他耳边的神经上。
再迟钝也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堂堂天恒星系的军事统帅,竟会为身高一事与人计较。
再想嘴硬都得憋下去,命还在白暮识手里呢,知道怎么回答后,他的话变得谄媚:“当然是您,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淡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在人群里又高又显眼!”
这话白暮识爱听,但他的眼神又从愉快降到冰冷,仿佛刚才的笑是不存在的错觉。
“人说的话,第二次就不太可信了,你只是为了保命,在我还没从位置上起身时头发就藏起来了,你最先看到的该是白色的兜帽,这小谎话编得走点心好吗?”
男人眼神惊恐,正巧白暮识为更好控制他,手上的力松了点,他借着机会,头和四肢扭曲,滑水般缩进身体里,躲开了白暮识双手的控制。
白暮识只感觉身下的人肉组织从软硬的骨头变成坚如磐石的硬面,挤在西服里,鼓成凸圆的壳,还在不断变大,从他膝下脱离。
没了人造障碍,那团衣服包裹的东西滚到远处,白暮识没遇过这种情况,想去抓,手指尖只在上面划了一道,便又让它跑了,到了安全有掩体的地方。
衣服被撑开,露出棕绿色的龟壳,立起来摇摆两下,一颗头探出来,一模一样的脸远远地冲他做鬼脸,贱兮兮的,身体太笨重,走路不方便,只能靠滚。
白暮识就着还没起身的姿势盘腿坐下,托着脸盯着那翠绿的龟壳,抱怨道:“原来是个王八,怪不得博士会让你来找我们,这溯源看起来还不是太没用。”
“什么王八!我这叫铜壳铁龟!”他伸手敲敲龟壳,发出清脆声响,“听到了吧,很硬的!才不是一炖就软的普通乌龟。”
“有什么区别吗?用热水一浇你也活不了”,白暮识真在思考这方案的可行性,“一般高压锅不行,就用岩浆,这你总不可能还活着吧,要不现在就去试试?”
“试你妹!敢耍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把手伸进公文包想拿东西,摸了许久后脸色一白,把包大敞开来,文件都被翻烂了,嘴里崩溃地喊:“东西呢,东西呢?没了我可怎么叫人啊!”
“这个吗?”伊西斯从后面出现,在带阴影的角落,背靠不通风的墙面,被胳膊挡住的手臂上方,手指夹着那支从他包里偷出来的柱体金属。
“还给我!你是什么专门偷鸡摸狗的魔术师吗?怎么抢走的!”他想上去抢,却因对方是伊西斯而不敢,这两人的凶名在博士圈子里早传开了,没人敢硬碰硬。
伊西斯把东西在指间绕了几圈,收进口袋,面带笑容看着他:“给你可以,先说说博士让你来的目的。”
在他们面前说谎没意义,男人龟壳的背上流下汗珠,眼神在伊西斯收东西的口袋上停留,想着要是能拿回来,就有机会逃跑。
于是他伪装着放下警惕,双手合十讨好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干嘛搞得双方都为难呢?”
“说得对,我喜欢你这样能屈能伸的样子,所以一分钟解释够了吧”,白暮识用手指算着时间。
想用拖延战术等救援的男人:“……”他还想讨价还价,搓搓冒汗的手,硬挤出笑容,伸出三根手指:“三分钟,行不行?”
白暮识:“45秒。”
“哎!够了!”他往额头上一抹,感觉像洗了把脸。
为节省时间,男人只能咬着牙说:“博士他……让我来看着你们,半路上有新消息,他就让我回来,那时候我还没找到你们……真的!我没得到任何想要的!”
白暮识一挑眉,似乎都在他预料内:“嗯,我相信你没说谎,不用刻意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