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氛围有些尴尬,直到中旬也没有一个可以勾起大家共同兴趣的问题。卡尔坐在最边缘的角落,却似乎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终于,佩吉妇人犹豫着开口了,她觉得是时候确定一下婚事了。
于是,整个剧本就开始向艾佛利所预想的倾斜,珍妮佛极力怂恿着父母去支持艾佛利前途无量的事业,即使她知道支撑一个二环牧师进阶三环,几乎是要把她父母的骨髓都要敲出来吸干。
艾佛利勾勒出一幅美好的蓝图,只要他进阶三环,就会被授予男爵的称谓,而珍妮佛就会成为男爵夫人。连带着所有亲眷,都有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斯诺夫夫妇显然动了心,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似乎明天一早走在路上他们的邻居就会向他们打着招呼,“男爵老爷,男爵老爷夫人!”
艾佛利一直用余光瞟着坐在角落里的金发青年,那是整个饭局上最不稳定的存在,卡尔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压制住这个不稳定的存在,他有预感这个变数会给他所有的计划带来冲击。
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卡尔先生,你在听到我们的喜讯时,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关切呢,你要知道在如此热闹的晚宴上独自喝闷酒可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卡尔似乎没有听出这些话里绵里藏的针,他举起杯子,“那么祝贺你!”,完全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
佩吉夫人心里很不满意,她向大叔耳边轻语,“我们就不应该邀请一个外人来参加如此重要的晚会。”
一击得手,艾佛利并没有轻易放过卡尔,他继续乘胜追击,“卡尔先生是个画家,不知道能否为我们一家人这个重要的时刻留下些珍贵的回忆呢!”
他故意将一家人说的很重,以提醒卡尔他是个外人,他清楚明白地表示了我家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管闲事,就差没有直接说出口。
佩吉阿姨急了,这样一来卡尔是个租客的身份就要被戳穿,她连忙打圆场,“卡尔先生今天累了,作画的事就改天吧……”
卡尔却没有听取她的话,“无妨,那么我就作一幅画,算作送你的结婚礼物吧!”他吩咐爱丽去取纸和笔。
然而,当纸和笔拿出来时,艾佛利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突然意识到他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急忙找借口,“我今天有点累了,我想早点休息,作画的事就改天吧!”他催促珍妮佛快走,然而珍妮佛却不给他机会。
珍妮佛微笑着对卡尔说道,“这不会花很久是吗?”
“自然如此!”卡尔说到。
实际上他的确十分擅长绘画,他天生就可以精准的表达出自己脑海里的一切东西,大脑精细地控制着每一根肌肉,他如同机械般的将自己所见的所想的复刻到纸上。
在他幼年时的绘画课上,当其他的孩子还只是粗糙地将几根简单的线条拼接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完整的将一匹马从脑海中搬运到纸上,所用的工具仅仅是一根铅笔。
那么现在,他同样使用一根铅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记录下这一切。
他看了一眼神情四异的众人,艾佛利是恼羞成怒,珍妮佛是故作镇静,佩吉夫人忧虑不安,斯诺夫大叔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最后的晚餐么,这幅画一旦完成,艾佛利就无法撇清与珍妮佛的关系,他们的“恋情”也会被公之于众。
女人将重新掌握主动,艾佛利如果不履行迎娶女人的诺言,他就会身败名裂。
“素描法!”珍妮佛惊讶。
是的,素描法,因为卡尔只有铅笔。
构图打形,铺大色调,深入刻画与调整,一项接着一项,一笔接着一笔,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就像机械的齿轮稳定地走着,精细的没有一丝的错误。
素描法本来就注重写生,而卡尔所画的几乎就是现实的印刻,只是他稍微修改了一点点东西——在狡猾的牧师与农家女之间,他加入了一些爱情的味道。
当卡尔把画完成时,所有人都在梦幻中,难以置信地看着现实在卡尔娴熟的笔触中变成了作品。
“好小伙子,好小伙子!”斯诺夫大叔一辈子都没有画过像,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可还满意!”卡尔看着艾佛利肌肉僵硬的脸。
“你有种!”艾佛利只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警告,他的男爵梦泡汤了,珍妮佛不会再受到他的威胁。
毁掉画作没有丝毫意义,最起码对卡尔没有丝毫意义。
第二天清晨,这对年轻人要返回教堂时,卡尔将一叠画当着艾佛利的面交给了珍妮佛。
“你们的美好时光,我想这些画作应该可以证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魔鬼的吧!”
艾佛利回到车上,打开画卷一看,第一张是他与珍妮佛亲吻的照片,背景是大教堂的草地上,他感觉被什么东西监视了。
画作的名字是“神父之眼注视着凡间一切”。
他回过头,透过车窗,给了卡尔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婚姻是爱情的归宿,没有爱情的婚姻,注定是一场悲剧。
人心是最难把握的东西,卡尔叹了一口气,他一只手将女人从泥塘中拉出,另一只手将她推向地狱。
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都是悲剧自己。
那么卡尔自己呢,他抬头去寻找乌云中的日光,却接上了冬日的第一片雪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