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一品火锅店,人声鼎沸。
栾樾围上带着店里招聘的红围裙溜往前台,替换了栾母的工作。
“美女阿姨,您要点什么?”
“帅哥,这个单子是在APP……”
“小姐姐……”
换着法儿的称呼一个个冒了出来,栾樾按动键盘的手指娴熟,嘴角始终洋溢着得体的微笑。
刘在一边整理近期账单,时刻关注着儿子的动向,听见某些未知称谓时既无奈又好笑。
她这个儿子一年前性格倒是变了不少,学习照样儿不成样子,闭眼说好话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横竖左右只有一个儿子,变好变坏都丢不得。
店里座无虚席,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白雾升腾热气朝天,喧闹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老栾等会儿接货回来,你出去搭把手。”
见儿子和需接待的顾人聊得不亦乐乎,栾母果断把人打发走了。
儿子嘴太能说,某种意义上不算什么好事。
客人都给耽搁了怎么成?
“好咧!”
栾樾边勾头脱围裙边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人磨磨唧唧的,栾母二话不说推着他出来火锅店。
围裙在慌乱中卡在肩膀处收不回来,栾樾折腾半天勉强解脱束缚,顺手扒拉了两下弄乱的发型。
远远望见披着绿漆的小卡车吭哧吭哧驶入东街拐角,栾爸抬脚熄火,车子尾部旋即窜出一股浓烟。
出门时栾樾顺带看了一眼未读消息,半个小时眨眼而过,顶端的消息迟迟无人应答。
余光瞥到缓缓驶停的卡车,他默默收回深思几步走过去,“爸,您先去歇着,我自己可以的。”
栾爸一下车绕到后面打开,他上前搭手:“王哥没跟着来?”
作为店里的老员工,平时拉货卖货的事多由王哥负责,栾爸和栾母两人婚结得晚,老来得子年纪在哪儿摆着呢,有些事情难免有心无力,重担自然下发了手底下信任的人肩头。
“家里老婆生了,”栾爸随口提了一嘴,迅速岔开话题:“听你的话是看不起你爹我啊,我就算年过花甲也比你劲儿大。”
听着老爸在自己面前吹嘘,栾樾没驳人面子,连连称赞:“是是是,我这小身板的,力气哪儿比得过您。”
泡沫箱子里放的是海鲜,价格合适的情况下要挑到好货就得趁早,这块儿的生意栾爸从不含糊,注重品质保证。
活虾冻在冰块上,隔着泡沫仍旧能够感受到里头渗出的刺骨冰寒,栾樾用力托住箱子底部,大半个箱身往自己那头偏移。
“都说了你爸身子骨硬朗着呢,”栾爸进行了收尾工作,看着由自己独立完成的工作语气轻快。
栾樾放进口袋里捂着红彤彤的手指肚,表情无可奈何,“我可一路没说您的不是。”
“这孩子,”栾爸笑得开怀,“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了。”
入秋天气逐渐转凉,吃火锅的人对比夏季有所增长,店里始终热热闹闹的,喧嚣的声响蔓延到仓库四周。
父子俩一同出了仓库屋,往前走近店里和刚忙完的栾母撞上,“正要做饭去呢,你们爷俩儿现在都一边高喽。”
一边说一边带着袖套往厨房拐,被栾爸拦下:“忙了那么久,歇会儿的,大不了我和儿子就地取材吃火锅。”
栾爸得有一米八多的个子,整日操心着店里头的事得不住清闲,身板挺硕松健,走路不急不喘,身体素质仍有年轻时候的风范。
明明我比他高一点儿。
挺直腰杆证明自己更高的事实,发现无人在意。
栾樾:“……”
“你就贫吧你,”抬手推了推丈夫,栾母一眼瞪过去,“昨儿个火锅今儿还能吃?那身体受得了受不了。”
“我俩大老爷们儿,”栾爸乐眯了眼,“你要真想做我负责你打下手。”
偏头瞧了眼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栾樾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正要寻个理由离开,耳边响起这么句话:“我瞧见咱儿子怀里揣着一大摞卷子火急火燎跑回来,说不准在学校学习可用功了。”
“就这小兔崽子?”栾爸禁不住质问,“你甭在那儿瞎扯,他拿的指定不是正儿八经的卷子。”
哎,对你儿子有点信心成吗?老栾头儿。
不过这事儿真叫他老爸蒙得八九不离十,他拿回来的确实不是“卷子”,甚至和卷子完全不搭边。
当事人就在跟前,夫妻俩愣是没一个想起朝他求证,自顾自唇枪舌战。
猛然想到杳无音讯的消息,栾樾按亮手机屏幕,除了几条推送广告,锁屏界面再翻不出其他有用的内容。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屏幕闪烁,备注“周·心机·峤”的消息终于出现在了该有的位置,调出键盘想了想快速敲打按键。
——我专门在网上订的位置,不去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