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说:“车间通知开会,我们就来早一点。”
苏鸣慧问:“开完了还是没有开?”
小伟说:“还没有,很快就开了。”
早班很快就结束了,中班是李猛的老岳父在负责看守着。
苏鸣慧还和他聊了几句:“麦子地的半山上,怎么有两座红砖厂。”
老岳父叹气:“那是我们村建的红砖厂。”
苏鸣慧想起看到的两个大烟囱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两座建在一起?”
老岳父:“修火车站的时候,八队、九队的土地占的最多,赔的钱都被村长拿去建红砖厂了,靠路边是我们八队的,九队的看见了,也在靠里面他们村的土地上建了一座。”
“原来如此,难怪回家路上看见两个大烟囱。”
“修火车站赔的钱,就这样被村干部投这投那,全部糟蹋完了,现在村子里的老百姓日子难过了,只能靠打零工过活了。”
“当时没有分钱给老百姓吗?”
“分那样钱啊!都拿去投太阳能厂、红砖厂,把钱全部赔完了,现在开不下去了,都停了。”
“红砖厂也停了吗?”
“原来的老板跑了,好像现在重新租出去了,现在雁和镇的土地租金,说是一千块钱就可以租到一亩土地了,那么大一块红砖厂,投资了许多钱,租金却非常低,还不如直接租土地划算。”
最近几年,许多乡镇投资了太多砖厂,单单雁和镇就投了三座,苏鸣慧看场地的地方,就有两座,村子里因为修火车站土地被占有钱,就一个村建了一座,占地各有百亩,难怪供大于求,红砖滞销。
还有好多乡镇企业:太阳能厂、小铁厂、饲料厂,重复投资的多,几年下来,大多数都停厂了,能活下来的凤毛麟角。
话题聊着聊着就远了,但听老岳父多是骂吭老百姓的村干部、乡干部。
苏鸣慧也感慨:“年轻的好像都转了户口。”
老岳父:“哎,别说了,好的单位都是领导的子女,像我女儿就只能去纺纱厂,去年就下岗了。”
纺纱厂是下岗潮最先波及的集体企业,像化肥厂这样的国企,好像政策还没有出来。
乡镇企业风一样的起来,又风一样的倒了,留下一地又一地荒芜的厂房。
下班回到院子,好多人坐在石桌旁边聊天,话题依然绕不开现在面临的困境,下岗潮奔流而来,势不可挡。
大多数人都存着侥幸心理,更多的人在工作中更加小心谨慎,小心翼翼。
像苏鸣慧一样有自知之明,早做打算的人也大有人在,也有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莫远帆已经在家,苏鸣慧问:“今天怎么早早就回来了?”
“振强说有一道大门要当废铁处理,我先回来看看。”
“那能不能用?”
“当然能,比新做便宜多了,大门上还有一道小门,平时只需要开小门就行,简直就像是为我们量身打造。”
苏鸣慧也笑:“重点是省钱,能省钱就好,哦,对了,围墙现在围得怎么样了?”
莫远帆:“围了一半,有些要配着房子一起盖。”
苏鸣慧:“土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还有设备什么时候开始做?”
莫远帆:“等围墙全部好了,就开始做设备,我今天还看见一个铁罐,可以做处理油品的搅拌池。”
苏鸣慧:“那样不错啊!哦,对了,现在化肥厂到处都说二万吨硫酸和四万吨要合并了。”
“这事我早就听说了。”
“二万吨和原料车间已经合并了,车间主任还是我们的死对头,我们两口子落到人家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哦,我听说你和车间主任在人事科吵架了。”
“是啊!”苏鸣慧给莫远帆讲了今天吵架的事情,还详细说了吵架的内容。
莫远帆最后也只能叹气:“反正结局早已经注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理下岗?”
苏鸣慧担忧的是:“如果你继续在硫酸车间的话,可能就难像现在一样上班了,可能会被穿小鞋。”
莫远帆:“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别想那么多了,你有时间看看写份租地合同。”
苏鸣慧:“租地合同一般不是甲方提供的吗?”
莫远帆:“甲方是生产队,队长说不会写,让我们写,写了后他签字就行。”
苏鸣慧:“我觉得签字后还应该公证一下。”
莫远帆:“没必要吧,有必要公证吗?”
苏鸣慧:“当然有必要了,必须要公证,我好歹学了这么久的法律,听我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