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他重新坐好,系上安全带,语气依旧很冲,视线却飘向窗外,“凑合吃吧!看你晚上在食堂就没吃几口,跟喂猫似的!瘦得风一吹就倒,到时候病了老头又得念叨我!”
纸袋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和黄油气息。沈清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造型精致的杏仁蛋糕,来自一家以难排队和昂贵著称的甜品店,而且,正是她上次偶然提过一句“还不错”的那款。
她记得那家店并不在从他家到图书馆的“顺路”上,甚至需要绕一段不近的距离。
红灯转绿。陆时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迅速启动车子,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仿佛雨中的车流是什么世界级难题。
沈清越捧着那块温热的蛋糕,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驱散了最后一点因雨水带来的微凉。她看着陆时屹紧绷的侧脸,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他刚才冲进雨里时淋的),看着他故作不耐烦却微微发红的耳根,心里那片常年平静无波的湖面,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细小却灼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细微而清晰的涟漪。
一种陌生的、酸酸软软的情绪,悄然滋生。
她低下头,用小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杏仁的香气和奶油的甜润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温暖地熨帖着味蕾。
“很好吃。”她轻声说,声音在雨声和引擎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陆时屹听到了。他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一下,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算是回应,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夜里。暖风呼呼地吹着,蛋糕的甜香在车内弥漫。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微妙而安宁的气氛却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很快,车子停在了沈家老宅的巷口。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到了。”陆时屹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沈清越解开安全带,将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仔细叠好,放在座位上:“谢谢你的外套和蛋糕。”
陆时屹看了一眼那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又看看她,忽然开口:“伞在后备箱。”
他下车,冒着小雨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翻找起来。沈清越也推门下车,站在廊檐下等他。
他找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撑开,快步走过来,将伞大部分都倾向她那边,自己大半个肩膀却暴露在雨丝中。
“走吧,送你到门口。”他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
小巷幽深,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映着两旁昏黄的灯笼光。伞下的空间不算宽敞,两人并肩走着,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带着暖意。
沈清越微微放缓了脚步。她能清晰地听到雨滴打在伞面上的沙沙声,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这段路并不长,却仿佛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沈清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我到了,谢谢你。”
陆时屹看着她被灯笼光柔和笼罩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微光。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伞柄更牢地塞进她手里:“拿着。明天……明天我过来拿。”
说完,他像是怕听到拒绝似的,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冲进了蒙蒙雨雾中,很快消失在巷口。
沈清越站在门檐下,握着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的伞柄,看着他那辆跑车发动,亮起尾灯,缓缓驶离。
她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伞,一把质感极好、明显价值不菲的手工长柄伞,绝非他口中“后备箱里随便放的”。
雨丝轻柔地飘洒,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
沈清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推开沉重的大门。门内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出,映亮了她唇角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温柔弧度。
这个雨夜,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