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彤看着娇龙从背包中掏出绳索已经没有力气震惊了。

“本来我就在贴吧发过帖子。”

娇龙把绳索拴在自己腰上，手指灵活地编出一个结实的绳结：“不过真看进去我的话这么做的人应该不多。等下你帮我拽一下绳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办公楼，就算绳子下面没人了也别管我。”

“你干嘛非得出去？”

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东西的感觉曾彤还不太习惯，伸手抓了个空后她谨慎调整了一下位置，终于在微妙的错位中抓住了娇龙递给自己的绳头依旧困惑娇龙在此时此刻做出的决定。

“你都已经知道怎么离开了，就不能用最快的速度先拿下首甲再救人之类的吗？”

粗糙的绳子在掌心里绕了两圈，曾彤还是觉得这样不太牢靠，牵着绳子正要往自己腰上绕，就被娇龙按住了手。

“你们这两类人在首甲之后确实能直接离开副本，”娇龙她别把绳索的另一端在她自己身上固定得太结实，“但是还有一类人……消失的、可能和副本已经有一半同化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囊括这些人。”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曾彤看着绳索绞在一起的纤维没有吭声。

“这一类人没法儿和你们一样在拿到首甲后直接离开，我得先找到他们才能带他们一起离开。”

娇龙最后确认了一下身上的绳索，扭头深深看了曾彤一眼：“不然他们只能永远被保存在副本中。”

曾彤没说话，而是攥紧手中的麻绳。粗糙的纤维沿着手掌又缠绕了几圈，勒得她裹在手甲与手套中的掌心终于有了点后知后觉的钝痛。

“……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其实有更重要的问题应该问出口，但这时候曾彤偏又张不开这嘴，只能干巴巴嚼出这一句话来：“时间应该还是够用的。”

“你该不会以为我一定要找到所有人吧？”娇龙已经一条腿跨过了窗台，半边身子都在窗户外头沐浴着月光诧异看着曾彤：“能救的我当然会尽量去救，但实在帮不了的人那也没办法了。”

“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放弃他们。”

那双颜色浅的和月亮一样的紫色眼睛在月光下朦朦胧胧的只是依稀可见，但眼神坚定得清晰可见：“要是听到保洁阿姨的动静，你就自己先躲回去。有什么消息发密聊给我，现在开始能信的消息只有密聊，别的途径得到的消息你可以当信息搜集，但不要全信。”

夜晚的海风总是格外湿冷，曾彤被吹得一个激灵，就这么错眼的瞬间，娇龙囫囵这么大个人就从窗口消失的只剩一缕层次不齐的发丝。

野草一样的杂乱的发尾也转瞬即逝。

地上盘成一团的绳索拽着曾彤就要往窗边拉扯。曾彤猛一回神，一脚蹬住手边的承重柱抛出绳索在柱子上绕了两圈，刚拽住绳头就被抽紧的套索掼到承重柱上，当下唯一一只还看得清东西的眼睛顿时冒出金星，黑一阵白一阵的都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茫然。

但她还没忘记抓紧手中的绳索，还没等能看清东西，曾彤就花着眼想把最后的绳结绕上承重柱，但——

似是她眼花，办公室内的月光似乎黯淡了些许，就好像有阴云挡住了月亮，可也正是如此，曾彤才控制不住注意力往地上斑白的月光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月光中拉长的无头身影。

眼前的雪花被这么一吓都消退许多，内裳一下就被冷汗浸湿，曾彤甚至都能从影子的廓形上看出无头人身上穿着的是什么衣裳。

她猜是一件棕色的夹克，里面搭着蓝白条纹T恤。之前总有人打趣这条纹T恤穿在身上凭白能多出十斤肉，但如今看着拉长的影子，倒也都已经看不出那些因为疲劳与久坐堆积在腹部的脂肪了。

曾彤喉咙发干，汗顺着额头凝结在睫毛上，几乎就要变成眼泪夺眶而出。

绳索的另一头也悄无声息绷断。

坠落都好像变得永无止尽起来。

呼呼的风声吹得她头发紧紧拽住脑袋恨不得把头从脖子上拔下来，不高的楼层与地面近在咫尺，自由落体都要不了一秒，但娇龙估算着时间至少都已经过去半分钟了自己都没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