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恢复安静,风贴着墙滑过。
颜澄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紧张,只是某个深处的骨节松开了,让自己感到舒适,以及庆幸。
庆幸自己看到了,也说出来了。
“……谢谢。”
她听见江攀低声说。
仿佛是一句承认。
承认自己也看见了,看见了那句被戳破的逻辑。
颜澄笑了。
“其实我不是帮你。”
江攀怔了一下。
似是感觉话语有歧义,颜澄补了一句:“因为我也站在那个地方。”
站在那个左右为难、腹背受敌的地方。和你一样。
江攀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她开口,没有如往日般走远。
“……我知道。”
不需要颜澄解释,她早就明白了这种感觉,只不过是现在才承认,仅此而已。
这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感觉”,只要目光一对上,这种难言的直觉就出现。
仿佛是从同一个斜坡上站起来。
.
几天后的周末。
颜澄回到家,还没换鞋,就看到颜争远一反常态地坐在客厅。
平时可没这么安静。
她注意到对方手上拿着什么,正认真看着。
“你在看什么?”
这也勾起了颜澄的好奇心。
颜争远把手头的东西推到她面前。
“整理屋子时翻到的,喏,你看吧。”
是几张照片和类似信纸的文件,看着有些旧了。
颜澄打开第一张照片就愣住了。
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张合影。
时间隔得有些远,照片也比较糊,但也能看清这是一张四五个女人的合照,她们站在一栋旧办公楼前,身姿挺拔。
“这是你姥姥和她的朋友,”颜争远回忆道,“我记得,她们那时在争一个原本不属于她们的岗位。”
“成功了吗?”
“当然,”颜争远好笑地看着她,“要是不成功,就也没有这个合照了。”
颜澄忍不住笑。
颜争远靠在沙发背上,语气平稳。
“我知道你最近在想很多事。”
颜澄没有否认。
她继续道:“我之前想,我,你,你姥姥……我们遇到的东西不一样,但方向是一样的。”
颜澄打开了第二张纸。
是一张文件复印件。
上面是年代久远的投诉信。
签名是颜淑岚。
内容不是单纯的控诉,而是将某次岗位调整中的隐性偏差逐条写清楚,从话术,到分工,到评价方式。
颜澄想起那天晚上,姥姥亲口说的去骂去抢,不过这封信里倒也没有辱骂,只是用力地把错误的事实掀起,在每个人面前铺开。
很用力,即便隔了几十年,也能让她感受到这份力度。
“姥姥原来有这么多朋友”颜澄问。
颜争远笑了。
“你把她想成什么了?她现在不都和这些朋友联系着,”她回忆起什么,话锋随之一转,“不过最开始的确没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