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降临 上章 古语有道，上自临于宇内四方，万物无幸于枯荣生死，负问天地，道也无常也。

大陆明历万九，九州千纲通幽，大秦谷神汉历482年冬初，天幕初醒，忽有巨石从天而降，陨落于西方之境，方经贯明，是为昆仑墟。九天忽夜，日月星辰，颠倒罔侧，暮作天公，憾扰九州，天下一夜灯火明。时有几息，天穹振鸣，黑魍开云，忽现巨窟，世人惊神，摄叹如开天巨眼，独傲俯视大地。三水点灯，京都袭风，化雨染红，通天遍开泛红之花，竟是长安花。此时临冬，景况如春，城是长安满天，绝为天地景象。是后，天宇乍明，如梦不生，又长安为是，世人惊叹，是谓神明。

————《大秦纪史·天臧·昆仑墟藏录》

……

日入云雾，千里昆仑，一片陌雪。天宇上，碧落星辰，点点微蜃，流落一尘白茫。殷红在西边作舞，熹微在东边为雪，青灰的长城在昆仑山的初升中散发着浓烈的寒烟。

北长城雄踞在西域关道的通山口，两侧雪峰寒凛相对，中面长长的铁轨横过巨大的石门，欲断南北。石门两面矗立两个高长的圆石柱，柱上勾勒道道纹理，宛如龙蛇，顶头盘坐一头石兽，耳似狡兔，形如狗如狼，仰头望天，面目狰色，眼露寒光。

满是冰雪的铁轨发出阵阵震鸣，早已出现碎痕的冰面在轰压下不断破裂，长城前雪雾四起，遮掩了半面西山。“轰隆轰隆”声在雾中不断传出，巨大的长龙渐渐显现。

长列铁驹在漫雪的西山蜿蜒前行，迎着寒风发出冷冽的摩擦声，它的速度行驶得很缓慢，但奇怪的是，肉眼看去，一眨眼它便行驶到另一个地方。此时，它穿过陡裂的群山，正朝着北长城开来。

约么十息，列驹便临近长城，眼见着它就要直开过石门，忽然石门两侧的石柱产生剧烈的震动，柱上的石纹发出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它如同活了一般，在石柱上移动缠绕，往柱上顶端那石兽身上汇聚。慢慢地，石兽全身变得通红，道道的纹理在它的身上凝练，原本的石灰渐渐褪却，竟长出厚厚的皮毛，它的双眼散发出红光，忽的一下，两只石兽从石柱上纵身跃下，落至列驹前方，朝着列驹发出震烈的巨吼，刹那间，长城前的厚雪铺卷而去，空气中的寒风在雪浪的冲击下掀起巨大的风暴。列驹虽然如同巨龙一般，但显然承受不住这剧烈的冲击，最前面的窗玻一下子破裂，而后一阵阵破裂声呼啸而过，列驹的车面已然压扁，一轮轮车轮嗡嗡地断裂，终偏离轨道，轰隆一下翻转倒地，震得大地隆隆作响，又是一阵雪尘铺地而起，同时雪尘中夹杂着数十道呼啸声。

北长城上，一袭黑衣的男子注目凝望，眉目中有些紧蹙，手指在青砖上轻轻地敲击。此人正是风天卜，刚才的景象可以说他是亲眼目睹，但他并没有有所动作，只是在旁看去，同时心里也是慢慢思索。

“中土有如此大的动作，北府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们受那方人指示，但他们进入昆仑西山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风天卜远远想不通的，可并不代表他不能猜测到什么，毕竟他也是来自中土，别看他如今只是二十出头，但可别真当他是个孩子，这也是当夜离凉炎所顾忌的地方。

雪雾渐渐散去，长城前雪地看起来破裂不堪，巨大的列驹倒塌在地，长长的列车有些断裂。在列驹的另一旁，数十道人影站立着，他们大多穿着黑色长袍，少数穿着青衣黄衣，只有一位白发老者身穿紫色长袍，此刻站在人伍的最前方一袖负手在后，一手卷袖在前。

“天师，这……”

穿青色长衣的中年提步走到白发老者身旁，刚想说话，却见老者一手抬起，以示作停，接着言语徐徐而道:“看来，有些人不太欢迎我们。”

话落便轻轻抬首前望，正好对上风天卜的眼神，两人久久注目，风天卜淡然而视，倒是老者心里微疑，能让他这种层次的人惊疑的，可不是很简单的。

一卷尘埃，一身黑影，风天卜从长城上划身落地，点点风霜隐隐散开，地上依旧沉寂不动。

小走两步，风天卜双手负后，剑身在侧，双眸望前，眉目中带着温和却显凌厉的气息。身边两只石兽似乎感受到这股气息，双目也发着红光盯着前方。

“前方来者何人，此地昆仑山境禁忌之地，为何擅自入内？”

风天卜话落后，并未有人回应，倒是老者旁边的青衣中年迈出一步，双袖一卷拱手道:“这位小兄弟，我等并非擅自入山，而是授予通山的。”

听到小兄弟，风天卜眉头一皱，但也转瞬即逝，随后沉声道:“既然如此，授予通山必定有通山令，请将通山令拿出，以作通示。”

“这位兄弟，我等通山是被当面通告，何来通山令？”老者身旁另一位身穿青色长衣的青年男子插声道。

“哦？当面告知？”风天卜淡淡地一疑，随后说道:“你等通山，就算被直达下令，也必然经过城中内府，但我并未知晓你等被通令入山。”

“你……”那青年男子隐隐有些动怒，但被白发老者制止了，青岁男子当然不敢违背老者的意思，慢身退后。

接而，白发老者开口说道:“可问这位首领贵姓？”

“贵不敢当，本人姓风。”风天卜依然语气平淡，虽然他深知面前这位老者并非其他人可比，自己与他差的不是半点，但他并非无法应付，多年的戍守让他有作为军人的骨气。

“风首领，吾等来此地，是经过正规程序，若是风首领不信，可去应守法那里求证。”

风天卜听到应执法三个字，眉目一蹙，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应昆山是城府的核心人物，掌握长城边戍，可以说是风天卜所掌的铁营便有一部分权利由他操控，同时应昆山还是守山古族中的保守派的真正当家人，这让风天卜很是不喜，再加上昨夜那位离凉炎便是应昆山这一派，并还是他的直系心腹，更让风天卜与应昆山的关系是水火不容。

“那又如何，执法者有执法者的职责，守护者有守护者的职责，在长城戍守上，任何人必须经过这座长城认可，无一例外。当然你们如何进入，这个我们事后会严查不贷。”听到应昆山这三个字，风天卜明显有些不喜，语气中也带了些怒意。两边的石兽也是仰首望天，发出巨吼。

“你等职责所在，可以谅解，但吾等也是职责所在，有些事，还请风首领懂得。”白发老者并没有半分生气，语气依然和煦地说道，倒是他身边的部分人隐隐有些怒意。

“噢？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等镇守此地，自有威严，西临昆仑，面如石犼，何须他人作问？”风天卜对着老者不留情面的说道。

还没等老者再说什么，身旁的青衣青年男子忍不住喊道，语气中充满愤怒:“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天师给你面子，但并不是我等要给你面子，你不要太猖狂？”

风天卜淡淡一笑:“这么说，你是不给你天师面子了。”

青年男子面色随之一愣，转即有些羞愤，对着老者说道:“天师，我并非此意。”老者也只是淡淡摆手。

转而，青年男子将气都撒在风天卜身上，想也不想，大声吼道:“你小子别太狂妄，别以为在这昆仑山当个长城首领，就以为有多可不是，别忘了你们身在昆仑山，依然受大秦掌管，我们可是军衔人……”

还没等青年男子说完，一掌闻声而过，青年男子翻身落地。男子当场脸色一懵，抬头只见白发老者正淡淡地看着他，那种眼神虽然平淡无奇，却让人瞧上一眼心生寒颤。男子深知他话说多了，当即爬到老者身旁忙是认错。

老者并未再去看青年，小步向前走去，眼神平淡地看着风天卜，一语平静:“风首领，吾等有要事，还望放行。”

刚才青年男子怒气横生，但风天卜也抓到了关键字，“军衔”，这是不得不让他惊异的词汇，此时听到老者候声，风天卜将思绪拉回当下，他抬眸正视老者的眼光。

“我还是那句话，职责所在，放行不是不可，我等需进行巡查列驹。”

“哦？”老者眉目一动。

“风首领，这恐怕不好吧，列车都是我等要运输的机密物品。”身旁的青衣中年皱眉说道。

“职责所在。”风天卜并没有明面回应，只是淡淡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