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林芜头痛欲裂，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世界在她眼中如坏掉的电子屏幕一般闪烁着，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逐渐将心跳平复下来。

她坐在一辆车的驾驶位上，缓缓地眨了眨眼，转着脑袋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来。

这真的是一辆很老，很老的车——自从人类研发出完善的自动驾驶系统，她就没见过没有全息屏幕和自动驾驶系统的车了。面前中控台上的各种复杂按钮和座位旁看起来无比复古的手挡，闻所未闻。

林芜先平复了一下心跳，随手握住车上的挂坠，静默几秒，愉快地看见挂坠凭空出现在了身旁的副驾驶车座上。

能力还能用。

她再试探着拧了拧钥匙，汽车瞬间发出一声轰鸣，中控台连着灯带亮起来。林芜一脚油门又一脚刹车就领悟地差不多了。

眼前的大道笔直地蔓延着通往未知的方向，道路两旁黄沙滚滚，太阳炙热地烘烤着沥青地面。伸手摇下车窗，热浪扑面而来，席卷了整片狭小的空间，林芜急忙又把车窗关上。

慢慢的，汗一滴滴顺着她的面庞低落，林芜面上泛起潮红，浑身都在发烫，呼吸都要被堵住了。急忙在中控台上胡乱寻找按钮，终于随着一声滴——，冷气开始工作，送来习习冷风。

怎么会这么热？活像把人放在火上烤了。

林芜扫了一眼中控台上放置着的温度计，上面显示车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十摄氏度，就算是全球温暖化开始了几百年的世界，大部分地区夏天也不见得有这么热。

开了半小时，终于路旁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林芜停下车，仰望地认真看广告牌上的字。

“欢迎来到乌托邦，让你的美梦成真。”她把这段字念出来。

巨幅广告牌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褪色发白，破旧不堪，“真”字上破了个大洞，风从洞中穿过，“呜呜”的呼啸声如泣如诉，生满锈的铁架子嘎吱作响，带得广告牌的表面也随风鼓动、猎猎作响、摇摇欲坠。

广告牌的正中央画着穿戴整齐的男女老少，个个都复制粘贴般的眉开眼笑，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褪色后有些诡异。

总算可以进入一个有人烟的地方了。

林芜紧绷的心弦略微松下来，启动了车子继续往前开。

“轰隆！”

林芜紧急制动，身体向前俯冲，狠狠撞在了方向盘上。她急忙扭身回头看——

巨大的广告牌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埃。

大概又开了五分钟，林芜才远远看到了镇子上建筑的轮廓，高高低低的阴影蔓延出来，错落有致地立在湛蓝的天空之下，沉默地等待旁人的接近。

和镇子相连的路上依然只有她这一辆车，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冷气运作的轰鸣声，广阔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芜把车开进镇子，镇子的道路上空无一人。道路两旁整齐林立的洋房，一模一样的制式，刷着低饱和度五颜六色的涂料，绿色的前庭里种满了花花草草，长势良好但不杂乱。

这是一座工整、漂亮的小镇。

但没有人，只剩一派荒凉的寂静，天上的浮云也静止着。

林芜摇下车窗，探出头，窗外的冷空气轰得冲了进来，刮过耳畔。

温度骤然下降，林芜不自觉地打了两个冷颤，后脖颈上的小绒毛立了起来，一阵阵发凉。

仅仅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外面只有二十摄氏度了。

一下从极热地狱到了正常偏凉的地方，林芜抚摸着胳膊上生出的鸡皮疙瘩，呼喊着：“有人在吗？”

声音一圈一圈地被风送远了，没有回音。

林芜目光所及之处，一栋淡紫色房子的窗帘忽然轻轻摇晃了一下，紧接着，门把手发出吱呀一声。

林芜浑身肌肉一紧，右手摸到自己的腰上。

迎着她在车窗玻璃后窥伺的目光，从门后慢条斯理走出来的却是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黄眼黑猫，戴着红项圈，项圈上挂着一个银色铭牌，迈着优雅轻盈的步子，跳下了台阶。

“猫？”林芜的自言自语刚说出口，猫便直直朝她走来了。

会有变故吗？

哪知猫却真只是跳上了她的车顶，然后又跳了下去，似乎随意地找了个方向，尾巴一甩，便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不见了。

是啊，一只猫又能有什么呢？

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明明是座镇子，却没看见一个活人，一切都诡异至极。

难道要离开再顺着那条路碰碰运气吗？

想起外面世界的五十摄氏度高温，林芜犹豫起来，又启动了车子，想要寻找商业区。住宅区没人，超市总不可能没人了吧，还要找家旅馆住下，给车加点油。

一家小超市的前台坐着一位收银员，木木地低垂着头注视着桌面，目光没有焦点。

超市里除了他也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