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血誓做不得假。天地法则的波动真实不虚。
可是……那是上古邪尊啊……那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怖存在啊……
我真的能……背负起他的性命吗?
我真的能……将这样一个巨大的、不安定的、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留在身边吗?
巨大的压力和茫然再次将我淹没。
我看着他期待又绝望的眼神,那里面似乎只剩下我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最终,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先起来。”
我没有说相信。
也没有说不信。
他眼底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却又很快重新亮起。似乎我没有立刻拒绝,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他依言,有些吃力地站起身,身形依旧不稳。
“你的伤……”我的目光落在他不断渗血的肩头,那是我造成的。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又懊恼地抿紧了唇。
他却因为我这句下意识的关心,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微弱的光亮,连忙低声道:“无妨,弟子……自行处理即可。”
他顿了顿,看向我,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师尊……弟子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必引来滔天大祸。往生涧之事,还请师尊……代为周旋隐瞒。弟子……感激不尽。”
他这是在求我,帮他掩盖真相。
我沉默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要对掌门师伯撒谎,对整个修真界隐瞒一个足以引起恐慌的秘密。我将成为他的共犯。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立刻拒绝,应该立刻将一切公之于众。
可是……
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染血的肩头,眉心的血誓印记,还有那双充满了卑微乞求的眼睛……
那句“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部都带着刺痛。
许久,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认命般的疲惫:
“我会……设法解释往生涧的事。”
“但仅限于此。”
“你……好自为之。”
这几乎等于默认了暂时替他保密。
他闻言,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几乎不敢置信的 relief 和……一丝微弱的光彩。他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极其郑重地、近乎虔诚地躬身行礼:
“谢……师尊。”
这两个字,此刻听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重。
净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是幽冥阁弟子送来疗伤丹药和询问情况。
江阙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又变回了那个重伤虚弱、沉默寡言的弟子模样。
我打起精神,应付了外面的弟子,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说辞,含糊地解释了洞内的“惊险”经历,重点突出了那“诡异邪影”的凶悍和旱魃的躁动,略去了所有关于江阙异常的部分。
弟子不疑有他,恭敬退下。
丹药送来了,有我的,也有江阙的。
他拿起属于他的那份丹药,却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先看向我。
“师尊,您先服药疗伤。”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恭敬,甚至更加小心翼翼,但那恭敬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拿起丹药服下。丹药化开,温和的药力开始滋养我受损的经脉。
他这才将属于自己的丹药服下,然后走到净室的角落,背对着我,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我看着他清瘦挺拔却透着一股孤寂感的背影,看着他肩头那刺目的血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步之遥。
而是身份的巨大鸿沟,是难以消弭的猜疑和恐惧,还有一个以血和神魂立下的、沉重无比的誓言。
从这一刻起,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我再也无法将他仅仅当作一个需要呵护的徒弟。
而他,似乎也彻底将自己囚禁在了以我为名的牢笼之中。
前路茫茫,仿佛笼罩着无尽的迷雾和未知的风暴。
而我,已然深陷其中,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