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怎么会不让上学呢，白榆心里有些疑惑。

“那你妈妈呢？”白榆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问。

“她才不会管我。”林景川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

手里的关东煮慢慢凉了，白榆不想吃了，她好像能感受到这个男孩此时的悲伤。她也有点想哭。

五年级的时候突然得知父母车祸去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只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她不敢相信。在父母的葬礼上，所有的亲人都在哭，可偏偏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大姨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爸妈死了你不伤心吗，你这孩子可真冷漠！”

白榆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句话也没说，她现在哭不出来，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之后爷爷把她接过去了，走进新的房间的一瞬间，白榆的泪水若泉涌般倾泻出来，爷爷也抱着她哭，爷孙俩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转学后的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跟着爷爷住，爷爷待她很好。每每到过节的时候，她总是会难受得不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恨自己的爸爸妈妈，她恨他们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她恨他们甚至都没来梦里看自己一眼。

“我现在也没人管。”

思绪飘回到现在，白榆语气中带着一点哭腔。

“我父母都不在了。”

真的快要忍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酸的，白榆使劲憋住自己的情绪，她从不对外人提起过自己家的情况，她不想让别人同情她。

旁观者都是淡漠的，事情不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都是看客。别看他们嘴里是在说些宽慰人心的话，可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矫情。

越是说着“都过去了”的人，越是麻木。

白榆明白这些。

因为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伤口，就算治愈了也会留疤，怎么可能都会过去。

“想哭就哭吧。”林景川只看着前面，“我不看你。”

白榆用手抹了抹眼泪，使劲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事儿，这没什么。”

“我亲爸死了，妈妈带着我嫁给了现在的继父。”林景川拿过白榆手上已经凉了的关东煮，连带着自己的一块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接着补充道，

“他俩经常不在家，一回家我继父就会打我和我妈，我还好，可是我妈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总说看到我就想到我妈之前还跟过别人。是不是很可笑？”林景川自嘲地冷笑一声。

“这不是你的错。”白榆有些心疼。

“有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太明显了，我就不去学校；有的时候她们俩在家，我得守着我妈，我怕她被打；还有的时候他会把我锁在房里，不让我出门。……”

白榆有些错愕，这些年的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啊？走在旁边的这个眉眼清秀的少年，她不敢想象他在家里是一番怎么样的处境。

“这些不是你的错。”

“也许吧。可我妈也埋怨我，她说我为什么不跟着我那个死去的亲爸一块走了算了。”林景川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垂眸看着白榆，四目相对。

“我真的没错吗？”

少年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清清亮亮的，分明是有泪珠在闪。

白榆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雪下得更大了，落在他们的头发上，睫毛上，肩上。就这样相对而立，相顾无言。

“你……”

还没等白榆回答，林景川就打断了她，他话语中有些留恋，“好了，你家到了，回去吧，小鱼儿。”

“那你明天去上课吗？”白榆问。

“不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在家我也是有学习的。”少年潸然一笑，潇洒地转过身向前走去，挥了挥手，“你川哥别的不行学习这块儿还是可以的！”

白榆愣在原地，看着少年在雪中远去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孤独。她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冬天的第一场雪降落在这个夜晚，黑暗中两颗孤独的心完□□露在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