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快速地抹了下眼睛，收拾好作业，强壮镇定，像往常一样走出去。

两个人一路上就这样无声地并排走着。

快到白榆家的时候，林景川突然停下，拉住白榆的胳膊，两个人面对面停下。

“小鱼儿，对不起。”林景川的声音仍旧是沙哑的。

“没关系。”白榆没看他的脸，苦笑了一下，摆摆头。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高考的结束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也许……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恋人。

“白榆，还记得咱们坦白心意的那个晚上吗？也是在这个路灯下。”

白榆抬起头望了一眼路灯，还是要亮不亮的死样子。

“记得，那天下雪，灯光下都是雪花，很美；今天灯光下都是蚊子，很恶心。”白榆不咸不淡地吐槽完，吸了一下鼻子。

什么时候变这么毒舌了？林景川看着这个别扭的女生，心里百感交集，百般不舍。

“你那时候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不知道你要什么，而我也觉得我的家庭环境并不支持我在高中时期就拥有一段感情，我们约定好要先找到自己”

“我明白。”这时白榆的情绪才完全平复下来。

她一直是很理智很淡漠的人，不喜欢热闹，甚至鄙视嘈杂，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地享受孤独，不让任何一个人看破自己的脆弱和敏感。

但因为这群好朋友的出现，更因为林景川，她竟然慢慢开始融入这个小团体，慢慢习惯一直有人跟在她旁边，陪她上课、放学，她失去最爱的父母，深陷思念的沼泽，害怕拥有，却遇上了他。

本以为林景川是与自己截然相反之人，身上肆意明快，让白榆被吸引，被感染，更深入的接触后却意外发现张牙舞爪的少年背后竟伤痕累累，原来和自己是一路人。

于是，她生出怜悯，她懂他，想靠近他、安慰他，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里都抓住了对方的手。

白榆觉得自己马上快要好了，开始有欲望，贪婪地想要永远拥有这段珍贵的友情和爱情。但在这时候，面前的少年竟然告诉她，他要离开。

“林景川，你为什么要出国啊。”白榆虔诚地凝视男孩的眼睛，惊讶地发现，少年早已眼眶通红，灯光下，眼角噙着的泪珠闪闪发光。

白榆心一下子软了，她早已不能像以前那样云淡风轻地径直经过，她不想看到他这样难受。

“昨天徐小宽，也就是我继父，回来耍酒疯，开始打我和我妈妈，我失手推了他一把，他的头撞到桌角，死了。”林景川的语气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味道。

白榆脸色变得惨白，她第一个想法是心疼，极致的心疼。

“小榆，我被这人渣打了将近十年，终于不用再被打了。”林景川苦笑着，接着说：“我爸那边的人自然受不了这种丑闻，他们用钱打发了徐小宽的家人，让他们改口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可以不用坐牢，但代价是，我要出国，不能再回来。”

男孩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白榆一直知道林景川在家里过得不好，她开始后悔这几年在林景川戴上口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问一下他，没有好好抱抱他或者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难以想象他在被打了之后第二天还要掩盖好伤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相处，对她笑。

白榆走近林景川，缓缓伸出手，抱住他，极力安抚着男生颤抖的身体。

少年紧紧地将怀里的女孩拥住，但又不敢过于用力，怕弄疼她。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泣，相顾无言。

“林景川，你出国吧，我会等你，等不到的话，我就去找你。”白榆开口。

林景川慢慢放开白榆，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缓缓开口：“万一要等很久呢？”

白榆眼泪就在眼眶打转，踮起脚，轻轻吻上男生的唇，眼泪顺势滑落。

林景川先是震惊，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女孩的唇瓣柔软、湿润，就这样轻轻贴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他妈弄死你个婊子！”徐小宽面目狰狞地拿着刀冲过来画面突然闯入林景川脑海里。

林景川猛然睁开眼，推开白榆，用手捂着心脏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白榆焦急地冲过去扶着他。

眼前的女孩泪眼朦胧，但是满脸担心，林景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吓到她。

“没事，你快回去吧。我很累了，先回去了。”林景川冷漠地推开白榆，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过去。

看着林景川有气无力的背影，白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一整个晚上，白榆都睡不着，为了明天的学习，她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好好调整了一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