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唤着“咪咪乖”边试探靠近，直到手心缓缓贴上它的脑袋，缓缓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客厅暴戾的气息开始平息。

她又试探着用手指轻轻挠咪咪的下巴，整只猫都温顺下来，庞大身躯不自觉蜷缩在戈薇膝畔，喉咙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本质还是只好猫咪呀。

浓浊的瘴气一点点淡化，转为几缕白烟，围绕在戈薇身边。听着咪咪惬意的咕噜声，她的神经也开始放松，眼前不知为何出现陌生的场景。

在充满古代气息的村落，刚出生的奶牛猫蜷缩在路边野草丛中，稚嫩而倔强地嘶声叫唤。直到荷锄而归的老人经过，将它带到家中，用米糊、牛奶一点点喂大。

猫咪日渐长大、精力旺盛，老人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老。每次它越过篱笆在外面玩尽兴回来——或是偷吃了哪家晒的鱼干、或是在村子里扑小鸡，老人都得佝偻着腰、带着讪笑对上门讨说法的邻居道歉。

邻居走了，老人会摆出严肃的表情严厉教育猫咪。

小猫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看到主人生气，就垂着尾巴躲进月季花丛里，委屈不甘地喵喵叫。等主人消气后，它马上又生龙活虎，贴着主人的小腿撒娇。

那个年代生活艰辛，主人不能时时刻刻和它腻歪。无聊的时候，它仍忍不住翻了篱墙出去找乐子。

它记得不能吃别人的鱼干了，但分不清哪些是村民精心养的家禽，就跑得远远的，在一块长满特别好闻的野草的山坡上奔跑、打滚。

不知道哪一天，欢快向前奔跑的奶牛猫撞进难缠的网里，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爪子断开了，嘴巴、眼睛也被勒得生疼。

有群小孩抓住了它，笑嘻嘻地对它喵喵叫，它怯怯回了一声喵，引得他们哈哈大笑。

“诶！这只猫看起来这么肥，怎么拎起来这么轻？”

“它的眼镜是绿色的，好好看！”

有人抓住它的尾巴把它倒悬提起，有人撑大他的眼皮凑近看它的瞳孔，脾气再好的猫也会生气的，何况他向来都被主人宠得无法无天。

“哇啊啊——这只猫抓我，好痛呀！”

“出血了！出血了!”

“这只坏猫！！”

先是爪子被连根拔掉，然后毛发也被烫糊大片，然后是眼眶的剧痛，画面就变成了黑暗。

等它踉踉跄跄爬到家门口的月季花丛时，终于闻到熟悉的气息，想出声呼喊，却彻底失去力气。

戈薇不知道老人后来怎么样了，那群恶劣的孩子有没有得到惩罚。故事就停在这里，因为小猫的生命也终结在此时。

悲哀随着泪水汹涌，戈薇好像自己化作了小猫，身上的伤口痛了几百年也不得痊愈，每痛一秒，对老人的思念就加深一分。

再看一眼，哪怕再看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哭成这样，还是我认识的戈薇小姐么？”

谁的声音？好熟悉……戈薇努力从脑海搜寻声音的主人，终于，她记起来，自己不是小猫咪咪，她是日暮戈薇。

可是，奈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还沉浸在猫的幻境里脱离不开？”

耳畔的声音愈发清晰，戈薇猛然睁眼，正好看到最后一丝白烟被奈落卷入袖中。

盯着戈薇迟疑且惊讶的神色，奈落微笑：“在意那只猫？它已经解脱了。”

只因它埋骨在此处，所以执念也在此处徘徊，执念太深，成形的妖力也就深厚，其实本身不是蛮横的存在。

“你——”

“我怎么？”奈落伸手将戈薇从地上拉起，面不改色，“我不能出现在你的世界么？”

戈薇来不及回答，跪坐太久骤然站起来，麻痹感席卷双腿，站不稳直接扑到奈落怀里，鼻尖抵上他的胸膛，呼吸之间，还是原来那股幽冷的体香。

她稍微缓了缓，压下心中交集的百感，站直了身体：“你向四魂之玉许了什么愿？”

奈落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扶在戈薇腰间的手指，低笑一声：“就想问这个？”

“你……”戈薇顿了顿，还是问出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开心么？”

戈薇摇摇头，又问：“你向四魂之玉许了什么愿？”

“你再不出去，外面的女人恐怕就要闯进来了。”奈落避而不答。

戈薇偏头扫了眼墙上挂钟，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刚刚动静这么大，浅见太太在外面一定很担心。

戈薇本想问奈落现在住在哪里，但回身一看，方才他站立的地方已不见人影。

恰好门外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浅见太太在门外小心询问：“戈薇酱……情况还好吗？没事吧？”

奈落突然出现在现代，不知他抱着什么心思，戈薇心里藏着事，简单和浅见太太解释情况后，匆匆往外赶去。

天暗了，路灯依次亮起，戈薇左右未看到奈落人影，决定先回家。没想到奈落就靠在转角围墙处，路灯照射不到的区域，幽幽笑着似是等她。

戈薇依旧追问：“你许了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