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奈落心想，她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那就试试看吧——戈薇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正面迎上来袭的妖群，抬起双手将掌心朝外——如果成为巫女是她不可逃离的宿命，那天意赐予她的灵力就不该被媒介所阻隔。

领头的九头妖露出狰狞贪婪的神情，九张大口都咧着獠牙，势必要第一个将眼前送上门的巫女吞入腹中，即将如愿以偿的时刻，剧烈刺眼的光芒从她手心迸射涌出，还没来得及惊叹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它已化作尘埃。

灵光所及之处，所有邪秽一干二净，灵光未及之处，能逃跑的邪秽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吓得尽数逃离。

奈落动了动自己本想接回戈薇却被连带净化掉一半的触手，也不觉喃喃：“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

戈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误伤“友军”，看到夜空重新清朗，露出半轮皎月，外面看不出半点妖怪来过的影子。

她释然一笑，想说真是太好了，可是耗空灵力的身体使不出半点力气，视线中那轮明月也如荡漾水漪，越发模糊……

始终挡在自己前方的身影摇摇欲坠，奈落意识不对，赶紧驱动其他触手，在戈薇倒地之前将她接住。

虽然虚弱期对其他身体部分的调动能力都减弱不少，奈落还是努力在身前圈出一块空地，铺上自己干净的披风，将纤柔少女放在中间。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因为想看她慌乱的模样，就故意装作无计可施的。可是……她此刻因他而失去意识，安静温顺地蜷缩在纯白皮毛中，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自己好像从未与她这样相处过。

“奈落，想要么？”

“彻底将她束缚，将她占有，把她打上你的烙印吧。”

“你在迟疑什么？她不会怪你，她已经把你当作自己人了，她会理解你、包容你。”

“她会像你爱她那样爱你——”

也许是他太过虚弱，一开始竟未分辨那些言语是自己的心声还是四魂之玉的引诱，直到听到这句话，奈落猛然醒神。

“闭嘴，我不爱她。”

“奈落啊，爱不是可耻的事情，承认吧，你就是痴迷于她，就像痴迷于四魂之玉一样，你想拥有她。”

“我没有爱她。”

“你可以拥有她，奈落，把戈薇身上的四魂碎片取下，有了接近完整的四魂之玉，你可以拥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奈落不再回应，从额心取下那几片被他用来增强妖力的碎片，已经浊黑得不见半丝其他颜色。

平时只要戈薇离得不太远，曲灵都不会出现，现在或许是戈薇耗尽了灵力、精神虚弱，它才敢冒头。

当他托着碎片贴近戈薇脸侧时，虽然不甚明显，但仔细看可以看出碎片内的浊黑出现丝丝被净化的痕迹。

他重新将碎片取回，置于眼前观察，那些痕迹迅速消失。良久，他再度将碎片嵌入额心。

巨大的半妖凝视身前对比之下格外瘦小的躯体，缓缓蠕动着结构繁杂的下肢，“弯腰”将头贴上戈薇腹部，藉此消除邪灵的影响。

朦胧月影越发黯淡、缓缓远去，可戈薇想再看看这汪温柔清辉，努力睁眼想把月色留在视线里……

彻底睁开双眼的时刻，戈薇被亮光晃得有些茫然，感觉才刚刚倒下，转眼竟然已是白昼了。

注意到自己似乎躺在奈落榻上，她没着急起身，在侧前方看到奈落盘腿而坐的背影。

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个人，看身影很像神羽，昨晚不知有没有波及到她，戈薇想起来打个招呼，就听到奈落不悦的质问。

“你也想要背叛？”

为什么说“也”？戈薇迅速闭上双眼，方便更好偷听。但神羽离得太远，她不太能听到她的声音。

只听奈落继续道：“既然做了，就不需要解释。最猛胜今早告诉我，龙骨精已经解开封印了。”

“你不止冷眼旁观妖怪攻击结界，还试图借助附近被封印的龙骨精的力量趁机除掉我，却没想到它首先去找了别人。我活的好好的，甚至更强了，怎么样，失望吗？”

“神羽，你也想要自由吗？”

“奈落，等等——”

戈薇越听越不对劲，先不说这语气显然话中有话，就说奈落惯常的性格，也不是会以德报怨的。

奈落没回头：“终于决定醒过来了？”

在奈落对面找个位置坐下，戈薇与他对视：“你想对神羽怎么样？”

“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你——”戈薇垂下眼睫，“能不能放过她一次。”

她希望他放了她？奈落脸色愈发阴沉，咬牙道：“她差点杀了我。”

“是不是这样还说不定呢。”戈薇莫名觉得他有点像闹脾气的小孩，顺着他的脾气柔声问，“我能问神羽几句话么？”

奈落不吭声，就是默认了。

戈薇特意拉开屏风走过去，呆呆站着的神羽听到动静，抬眼看向戈薇。

“神羽，奈落说的都是真的么？”

神羽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她先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想背叛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