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钟寻说完,钟宝珠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朝他挥挥手。
钟寻坐在马车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不自觉抬起手,碰了碰唇角。
究竟是什么时候?
宝珠是看到了,还是猜到了?
不应该啊,他这么傻……这么天真,又怎么会……
罢了罢了。
钟寻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另一边,钟宝珠过了偏门,就到了弘文馆里。
馆里不让带小厮,元宝把东西递给他,就跟着钟寻走了,傍晚再来接他。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已经及冠的皇子出宫居住,自然不在弘文馆里念书。
如今留在弘文馆里的,只有三位皇子。
七皇子魏骁、九皇子魏骥,还有十皇子魏昂。
排在中间的八皇子,年幼时便夭折了。
除了魏骁,钟宝珠和魏骥更熟悉一些,经常在一块儿玩,不久前还一起打过马球。
魏昂是刘贵妃所生,虽说是圣上最小的儿子,其实也就只比魏骥小了一个月。
圣上偏宠年轻的贵妃与娇憨的幼子,往往冷落,甚至苛待宫中老人。
魏骥常为母妃抱不平,再加上魏昂本身恃宠而骄,所以两边的关系并不好,时常拌嘴。
钟宝珠的爷爷是太傅,哥哥是太子伴读,他自己又是太子亲弟弟的伴读。
他们一家人都和太子沾点关系,贵妃又总想把太子拉下马,换自己儿子上去。
因此,钟宝珠和魏昂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平平淡淡,点头之交。
钟宝珠心里想着事,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书袋,慢悠悠地朝思齐殿走去。
思齐殿就是他们平日里念书习字的学馆正堂,取“见贤思齐”的意思。
还没靠近,就听见殿里传来一阵一阵的说笑声。
“别提了!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我爹说,功课全写完了。”
“本来是想着昨晚补,又怕被他发现,就想着先吹了灯,等他睡了,我再爬起来写。”
“谁知道,我也睡死过去,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这个声音,明显是李凌的。
他爹是骠骑大将军,打起人来,可比钟宝珠那个文人爹厉害多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你还敢过来?”
“我这不是在补吗?谁快借我抄两句?”
“不借!自个儿写!”
“我才不怕。”李凌笑起来,“阿骁肯定也没写完。”
几个好友凑在一块说话,魏骁就抱着双臂,靠在窗边。
他仍旧穿着自以为成熟可靠的黑衣裳,束着紫金冠。
虽然站在好友旁边,双眼却望着窗外,正出着神,心不在焉的模样。
李凌这样喊他,他也毫无察觉。
正巧这时,钟宝珠走到门前。
李凌抬起头,看见是他,又喊了一声:“宝珠!”
听见这两个字,魏骁猛地回过头,人也站直了。
他定定地看着钟宝珠,左脚不自觉往前迈了半步。
像是要堵住他,又像是要跟他说话。
钟宝珠却不理他,高高地扬起头,从他面前走过去。
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但是……
同手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