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长官,”靠窗口一张床上有个人轻声地说,“我完全好了。昨天夜里我就注意到我的气喘病就过去了。”
“你叫什么?”
“科瓦西克。”
“好,上路之前你还会得到一次灌肠的,”格林施泰因大夫决定说,“免得你今后埋怨我们这儿不给你好好看病。现在全体病号注意:
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跟军士卫生员去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于是,每个人都领到了照大夫开的一大堆药。帅克表现得很吃住苦头。
第二天格林施泰因大夫查病房的时候问起帅克对军医院的印象和是否喜欢它。
帅克回答说,这里一所管理良好、非常高尚的一所机构。大夫为了奖赏他,除了头天的份以外,另加了一些阿斯匹林和三片奎宁,叫他当场用一杯水冲服下去。
当他们把帅克裹进湿被单里,送到大夫的面前时,大夫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报告长官,就像在浴池里或者跟在海滨消夏一样。”
“你还有风湿症吗?”
“报告长官,我的病好像还没见好。”
于是帅克又得忍受新的一轮的折磨。
第二天上午,从声名狼藉的委员会里来了几位军医。
委员会全体成员对帅克的判断各持己见。
半数人认定帅克是白痴,而另一半却认定他是一个坏蛋,一个有意拿军队上的事儿当儿戏的恶棍。
“我们要是斗不过你,那真是要天打雷劈呢!”委员会的主任对着帅克吼道。
帅克以无辜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目光望着全体委员。
一位军区参谋级的医生走近帅克,说:“我倒想知道,你这只晕昏了头的猪猡,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报告长官,我什么也没想。”
“浑蛋!”有个委员的佩刀碰得铿锵一响,并大声喊道,“你这头蠢驴,你为什么啥也不想呢?”
“报告长官,因为军队禁止士兵们想问题,所以我什么也不想。遥想当年,我在九十一团服役期间,我们的大尉长官总这么说:‘当兵的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你的长官已经替你想好了。’”
“住口!”委员会主任恶狠狠地打断了帅克的回话。“我们对你早有所闻。你以为我们真相信你是个白痴吗……帅克,你奸猾得很,你是个流氓、无赖、地痞,听懂了吗?”
“报告长官,我听懂了。”
“我的上帝呀,叫你住嘴你就得住嘴呀!我这是在给你训话,你该明白,不许你废话!”
“报告长官,我明白不许我废话。”
这帮军官老爷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喊来了军士卫生员:
“把这个家伙给我带到楼下办公室去,等着我们发落。在警备司令部拘留所里准保他不会再有这么多废话。”委员会里的那位军区参谋级的医生指着帅克对军士说。
当值日官在办公室对帅克吼叫,说像他这样的家伙理应枪毙时,委员们还在楼上病房里折磨着其他装病逃避兵役的人。七十个病号中只有两个幸免于难:
一个是给手榴弹炸掉了一条腿的,另一个是患真正慢性骨膜炎的。
其余的人,连同三位奄奄一息的肺结核病患者均被宣布为可服兵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