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落针可闻,元康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就像一个死囚等待自己最后的判决一样,备受煎熬。
良久,长陵洄才收回目光,不在看长陵渊,转而对元康白冷冷地说,“既然太子如此器重你,元司长就留下在内庭司好好工作吧!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如若再出现类似的事件,你就立刻卷铺盖走人。”
元康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入了胸腔里,赶忙躬身向长陵洄表“忠心”,“多谢陛下,老臣一定谨记教诲,绝不辜负陛下的恩情,以后更加为皇室效命。”
然而这话听在长陵洄耳中却分外刺耳,他所说的效命更不是对自己,长陵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你所说的‘效命’,朕可不敢恭维!”
元康白立即低头噤声了。
长陵洄冷哼一声,懒得再看他的表演,“太子,这事既然是因你而起,那朕就给你一天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如若不然,朕看你以后还是出去丢人现眼得好!”
长陵渊垂着眼,眼底是一片冰冷,躬身行了一礼,抬起眼,“是,儿臣会找到幕后之人,还自己一个公道。”
长陵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随即,长陵渊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地上的书一眼,长腿就从上面迈了过去,径直出了大殿的门。
元康白立刻躬身行礼,恭敬地说,“臣告退!”追着长陵渊的身影而去。
元康白急忙追到长陵渊身边,见他正和一个侍卫说话,也不敢打扰,跟在他身后,听他们说话。
长陵渊问松年,“廉王联系到了吗?”
松年摇了摇头,“没有,手机打不通,一直占线。”
“廉王府呢?廉王妃也不知道?”长陵渊沉声问。
松年再一次摇头,“没有,廉王妃说廉王殿下今天吃过中饭就走了。”
长陵渊闻言,脸色难看极了,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好得很!”
松年立刻缩脖端肩地扮演鹌鹑,以免被祸及。
元康白隐约能从长陵渊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一点,立刻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暗自哀叹自己这是什么命,怎么就好巧不巧赶上这个时候过来了呢?
长陵渊阴沉着脸吩咐松年,“备车,孤要亲自去廉王府,另外让赫玉去查一下他到底去哪了!”
“是!”松年立刻挺直身板,随即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长陵渊这才转身和元康白说,“元司长,今天让你受累了,抱歉。”
元康白赶忙摆了摆手,“殿下,言重了,也是臣一时疏忽没向陛下禀明,让您跟着一起挨了骂,老臣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长陵渊勉强一笑,“不说这些了。孤跟你讲讲这事,不瞒你说,这事是昨天廉王来东宫求的孤,所以,孤才那么晚了还打电话到府上。”
元康白心下急转,“这应该是三友财团那边的人求廉王过来找您的吧?”
长陵渊点点头,“他亲口说是新雪旻求他的,不过,照目前来看,是不是新雪旻过去求他的,还真不好说,你放心,孤会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谁在捣鬼。”
这时,元康白的电话响了,“殿下,抱歉,我接个电话。”
长陵渊走到长廊下,望着前面越发葱郁的棕榈林,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从他无缘无故被牵涉到十荷村暴力拆迁事件开始,整个事件的走向都透过让人无法预料的诡异,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幕后之人的目标是他,回顾他三十年的人生,他自认并没有得罪过谁,是谁想找他都麻烦,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说什么?”元康白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个度,“是谁?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电话那头似乎是说了什么,元康白脸色刷地难看起来,嘴唇不住地颤抖着,随即,恶狠狠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知道的,这事没完,你们先看住了他们,我等一下就回内庭司。”
长陵渊等他挂了电话,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
元康白捏着手机,忿忿地说,“内阁让人强行在皇室官方网站上发布了声明,现在网上又闹开了。”
长陵渊闻言,立刻掏出手机,都还没搜索出皇室的新闻,就直接跳出来一条头条新闻,可见网上闹得多沸腾,新闻中用大写的红子标出的字就是从皇室官方网站引用下来的声明,如下:
针对近日发生在十荷村的悲剧,皇室深表痛惜,同时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并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广大民众一切以警方调查结果为依据,勿听谣言,更不要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误导,以此敬告。
此新闻底下已经有超十万的评论了,其中,有一条热评写道:皇室的这条声明不就等于在变相承认十荷村暴力拆迁事件与太子殿下有关了吗?内廷司的公关水平也太差了吧!
长陵渊一目十行,几乎都在批评他吃相太难看,为了一点苍头小利,就不顾民众的死活,甚至有人直接要求皇室废了他的太子位,因为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太子实在丢玥国人民的脸。
长陵渊面无表情地盯着“德不配位”四个字,心里说不委屈那是假的,无缘无故被人扣屎盆子,还被人质疑人品有问题,不配做一国之储君。
他自问从小到大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不说做到利国利民,也一直是奉公守法,绝没有做过一件有违人伦之事,没想到人到中年,竟还有这等奇遇,他还真不知是该夸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还是该自省为什么他会被那些人盯上,做了他们的替罪羊。
长陵渊久久没说话,立在原地成了一座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