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有个人喜欢。
不知道在学堂过了多久,快要入冬的时候——赖家出事了。
赖父被奸人诬陷定了罪,赖家门户被抄。
贺昭陵赶到赖府的时候,赖小公子一个人坐在尸堆里,安安静静地,像一座冰雕。
但贺昭陵想,幸好保下了他。
用所谓的权利与势利,以他们几块沁莲酥的关系,保下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
“阿爹不过想……为莫名其妙死去的阿娘和阿姐鸣冤,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赖小公子抱着挚亲早已冰冷的尸体,轻轻地擦去尸体脸上的血迹,一身的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红色。
“贺昭陵,你知道吗?”
他披头散发着,月光打下来,照亮了那煞白煞白的面孔。
“又要入冬了。”
多少人死,多少人生。
谁又能决定呢?
从那之后,小公子还是日日去学堂听课。
只是不再像往常一般不听课,不在整天闹着要吃豆沙馅饼。
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现在静如古井。
后来,贺昭陵看着小公子不止一次为了查自己家的案子步入陷境。
看那人和许多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小人物打交道,看着红衣公子踏过一条又一条带血的路。
他却还是甘愿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但他也知道,这种日子总会结束。
他又一次背着疲惫的小公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阳光很好,路很长。
长到他以为……这条路可以走一辈子。
小公子不喜欢穿白衣服了,也不再吃甜。
他甚至可以带笑地说一句:
“贺昭陵,到我想死的时候……你别来找我……”
但他没忍住,在那人死后,整夜活在浮生若梦里。
在梦里,小公子成了小将军。
他想到这儿就觉得有点好笑。
走三步路打一个喷嚏的人,都可以成将军。
这小将军的人生啊,什么都好。
就是不记得他了。
小公子好不容易在梦里无忧无虑,自己却又忍不住凑上去,用一个拙劣的谎言挑开了陈封在岁月里的旧事。
“赖小将军。”
“我的马被它吓跑了。”
梦中的,红衣将军挑眉翻下马,容颜未老。
“桃始华归仓庚宿,闻夺尔春杜康醺。”
赖复津,等你再回人间的时候,是不是又可以遇到一个惊蛰。
是不是还可以喝到街头市井的酒,听老赵讲他大辈子的故事。
是不是可以一身白衣翩然,干干净净地走完这一生。
这时候,贺昭陵抬起头。
朦胧间,他看见天空飘了雪,月亮上了天。
一回头,又看见那人捧着手里的雪花,岁月静好。
“贺昭陵,又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