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曲文雄发了一笔横财,单看他太太的衣着打扮就知晓了。这样的芳菲晴天,曲太太忍着出汗披了一身貂回来,只为了叫街里街坊看见她去年入冬当掉的貂皮大衣如今又风风光光赎了回来。
“哼。”曲太太新做了手推波纹烫发,脸又成了张白白的满月,十个指头有六个戴上了亮晶晶的宝石戒指。她就这样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地往家走。
就这短短的一条路,遇到了好些个奉承她的,皆张口赞道:
“哎呦,曲太太红光焕发嘛,老爷上哪里发财啦!”
“太太,羡慕你哦,女儿女婿又孝顺,老公又顾家。”
“曲太太,这个钻比我眼睛珠子都要大呀,恭喜恭喜,家里可是小姐的好事将近啦?”
“太太,我就说老爷金鳞岂是池中物嘛,这不是又起来了嘛,降点租金好吧?”
曲太太一路“哪里、哪里、借你吉言”,谦谦虚虚地到了家。
进了门,对镜自照了片刻,她见曲文雄竟木讷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曲太太便到他跟前扭了扭腰,问道:
“好看吗?”
曲文雄一言不发,后突然拍掌跳起,一步并两步往楼上跨,曲太太连忙叫着追上去:
“干嘛呀,老爷,你慢点!”
进了屋子,曲太太又要叫,曲文雄竖着手指重重“嘘!”了一声,接着他四处张望了一阵,关门锁窗,开始钻床底,抠床下的地板。
曲太太脸色一变,拦下道:
“老爷,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动它做什么?”
曲文雄推了她一把,又去抠地板,原来那块地板竟是空心活动的,曲文雄掀开它,小心翼翼捧出里面的木盒,请到桌上来,拜了一拜,手一摊,道:
“钥匙呢?”
“这里面可是地契!”曲太太压细了声音。
曲文雄面皮一抖:
“我不知道里头是地契?你把钥匙拿来,我跟祖宗说了,请地契有大用。”
曲太太跟他跑上来已经是出了满头汗,她此时也顾不得貂了,脱了放一旁就要理论:
“老爷!不是说好赚够了就收手?”
“什么叫赚够了!”曲文雄两眼一瞪,“钱有什么够不够的,如今形式大好!你是不知道,黄太给我传来消息,说公海上的那个船,就是那个!他注意到我这几次投资了,非常看好我!”
“那位可是黄太的老板啊,”曲太太这次是真心跳加速了,“他怎么说的?”
曲文雄贼笑道:
“黄太讲,老板觉得我是个栋梁之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还想请我上船一叙呢!”
曲太太捂住心口:
“这,这,咱家真要转运了!阿弥陀佛,算命的瞎子说我半生富贵命,可不就要应了!”
曲文雄又一次摊手:
“还不赶紧把钥匙给我。”
曲太太头晕目眩走了两步,又问道:
“可是为什么要地契?”
“你以为老板船是渔船?喔!谁想上就能上啊,要买船票的!我现在就是获得了买票的资格,妇道人家,啰嗦!”
曲太太似懂非懂,倒也被说服了,背过去摸出了钥匙,被曲文雄一把夺过去:
“磨磨蹭蹭的,能成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