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浮现的猩红倒计时,像劣质油漆胡乱涂抹而成,正一滴滴往下淌着不祥的光晕。
【00:01:47】
废弃的医院长廊无限延伸,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福尔马林混合的怪味。墙壁斑驳,露出内里暗黄的霉斑,偶尔有扭曲的爪痕撕裂墙皮,深得可见水泥。天花板角落的广播喇叭刺啦作响,断断续续地哼唱着走调的摇篮曲,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啜泣。
枕白靠在转角处,冷白的脸陷在阴影里,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垂着眼,用一块从破碎输液瓶上掰下来的玻璃碎片,慢条斯理地刮擦着指尖凝固的血痂。那血不是他的。他脚下,一具穿着污渍斑斑护士服的“东西”正缓缓融化,变成粘稠的、冒着泡的黑色焦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
长廊尽头传来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刮擦地面的噪音,一声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枕白眼睫都没抬一下。
【00:01:02】
脚步声陡然密集!数道扭曲的黑影被昏暗的灯光拉长,猛地扑入转角!
枕白动了。
他不是躲,而是像一道冷白的闪电迎面撞入那团扭曲的黑暗之中。玻璃碎片在他指间划出凄艳的弧光,精准地没入最前方那团人形阴影的眼窝。粘稠的黑色液体喷溅而出,落在他的脸颊上,与他极端昳丽的容颜构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残酷美感。
他没有武器,只有这块玻璃。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偏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优雅与冷静,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直击要害。黑色的汁液不断溅开,那首诡异的摇篮曲陡然拔高,变得尖厉刺耳。
又有更多的黑影从走廊两侧的病房里蠕动着爬出。
一块扭曲的、由无数医疗器械拼接而成的铁坨,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他的后脑。
枕白正拧断另一个扑到身前怪物的脖子,察觉风声,刚要侧身——
一道银色的流光比他更快!
“叮!”
清脆的撞击声。
一柄雕琢着繁复复古花纹的银匕首凭空出现,精准地磕飞了那只沉重的铁坨,力道之大,让铁坨深深嵌进了旁边的墙壁。
“第三次了。”
含笑的嗓音像大提琴般醇厚,裹着一丝懒洋洋的戏谑,在这血腥场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珞玥从阴影里踱步而出,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下摆拂过地面粘稠的污渍,他却毫不在意。手腕上的银色锁链纹身一闪而逝。他踱到枕白身后,姿态闲适得像在参加一场晚宴,而非置身怪物巢穴。
银匕首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刀尖轻佻地探出,挑向枕白染血衣领的纽扣。
“咔哒。”细微的声响。
纽扣崩飞,露出一小片冷白细腻的皮肤和线条清晰的锁骨,与周遭飞溅的黑色黏液形成强烈对比。
珞玥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那片暴露的肌肤。
“宝贝儿,”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某种缱绻的、引人沉沦的磁性,“第三次救你了。按照剧本,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用什么来谢我?”
他的目光胶着在那片冷白上,贪婪地摄取着眼前人每一寸细微的反应,带着一种猎人审视落入陷阱的美丽猎物的玩味与势在必得。
枕白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围的怪物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气势所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几乎贴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那双极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映不出丝毫光亮。
然后,他动了。
快得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