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咸阳城在薄雾中渐渐苏醒。
林默靠在一处土墙后,粗麻深衣被露水打湿,紧贴肌肤的冰凉让他彻底清醒——这已不是梦境。怀中的秦简沉甸甸地提醒着他所处的时空: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3年。
远处传来市井的喧嚣。他整了整衣衫,将秦简藏入内衬,低头汇入早市的人流。
咸阳的街巷比他想象的更为规整。黄土夯实的道路两旁,列肆井然,陶器、布帛、漆器、牲畜各分其区。商贾皆需持"验传"方能交易,市吏巡视其间,目光如炬。林默学着秦人的样子,微微躬身,步履匆促。
"黍饼!新炊的黍饼!"
"函谷关外的枣!"
叫卖声此起彼伏,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林默在一处贩陶的列肆前驻足,佯装挑选陶罐,耳听八方。
"听说了吗?昨日南市又焚了三车竹简。"
"嘘!莫谈国事..."
两个身着褐衣的商贩低语着,迅速散开。林默心中一紧,焚书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咸阳。
他需要找到那个掌有烫痕的儒生。但在这座人口数十万的帝都,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思索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黑衣卫士纵马驰过市集,行人纷纷避让。为首者厉声喝道:"奉令缉拿私藏禁书者!有匿而不报者,连坐!"
林默低头避入巷口,心跳如鼓。这些黑衣卫显然在加大搜查力度。
穿过几个街坊,他在一株老槐树下驻足。这里是偃皋约定的暗号地点——若遇危急,可在此等候。树身上刻着一道不易察觉的星纹,与秦简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日头渐高,市集的喧嚣更盛。林默注意到几个可疑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不似寻常商贾。他悄然退入一条背街,却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正当他准备折返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足下在寻人?"
林默猛然转身,见一须发花白的老者立于巷口。老者身着葛布深衣,手持竹杖,虽年迈却目光清明。最令林默心惊的是,老者身侧站着一位肩挎药箱的年轻人——正是昨日在焚书现场见过的医士!
"不必惊慌。"老者微微抬手,"老朽偃皋,这位是陈良医士。我们观察你已久。"
陈良上前一步,低声道:"昨日焚书现场,我见你拾取残简。想必你也发现了其中蹊跷?"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按住怀中秦简。
偃皋洞察他的戒备,轻叹道:"秦火焚书,表面是禁绝异端,实则另有图谋。某些典籍中藏着的,是比百家之言更重要的秘密。"他目光扫过林默的袖袋,"比如你怀中之物。"
就在这时,巷外传来喧哗声。一队黑衣卫正在挨户搜查,逐渐逼近。
"随我来。"偃皋转身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暗道,散发着霉味。三人鱼贯而入,偃皋反手将门闩上。
暗道通向一间堆满简牍的密室。油灯下,偃皋取出一卷残破的羊皮图铺在案上。图上星宿分布与秦简纹路惊人相似。
"这是'宛朐星图'的残本。"偃皋指着图上标记,"始皇近年密令搜寻此类古籍,表面是为统一度量,实则是为'定辰极'之业。"
陈良补充道:"我曾在太医署听闻,陛下深信骊山有'定鼎星枢'之秘,可助秦业永固。为此,甚至不惜......"他欲言又止。
突然,密室外传来脚步声。偃皋迅速收起星图,吹熄油灯。黑暗中,三人屏息以待。
脚步声在门外停留片刻,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