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行政楼走廊飘着油墨味，辅导员周早宏老师正在苦口婆心劝说温斯和，“保研推荐表你先拿回去，不着急，好好考虑。”另一个金融系王水喜教授也在一旁说“我很早就看好你了，你成绩很好，本科就发一篇北核，绩点在全专业第二，非常出色，如果可以我想你直接来读我的研究生。”

“老师，我...”温斯和的声音有些发虚，她想起了陈司柏，想到她们俩一起规划的未来。

班主任朱超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先回去，自己想想，别那么冲动。”

温斯和回到家，温辛岚阴沉着一个脸在沙发，茶几上摆着她的雅思成绩单，还有她之前藏起里的濠江大学申请表。从小到大，她的日记本、社交软件都被温辛岚用保护的名义肆意窥探，她对温辛岚这个举动并不意外。

“说吧，这是在做什么。”温斯和还没开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温辛岚站起来，“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跑去濠江？留在本校保研，将来进高校当老师，这才是正经出路！”

“可是我有自己的梦想。”温斯和鼓起勇气反驳，“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的安排里。”

“梦想？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早该收收了。王教授都跟我说了，你居然想拒绝保研？”

温斯和这才明白过来，她早该想到原来那些老师早就联系了温辛岚，她只觉得一阵心寒和恶心，“所以你们就可以替我做决定？我的人生到底是谁的？”

“你的人生？”温辛岚气得浑身发抖，“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培养你成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

“够了！” 温辛岚指着房门，“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温斯和站在原地，没有理会后面疯狂喊叫的温辛岚，她一口气跑出去，直到小区门口打了车直接去往春江和瑞，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给陈司柏发去消息，四天过去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最后一条消息，陈司柏说最近说正在处理私事，此后便再无音信。温斯和尝试拨打无数次，听筒里始终只有机械的提示音。

温斯和躲在春江和瑞的这几天，她闲来无事，在自己书房角落整理东西。陈司柏是很注重个人空间的人，所以就连书房都是各人一间，她几乎没怎么进去过陈司柏的书房，但接连几天都联系不上陈司柏，她开始着急，就算和以往一样在监控器前打招呼都无人回应，她硬着头皮进了陈司柏的书房，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潮湿的空气裹着油墨味黏在皮肤上，她看到桌上露出半截牛皮纸信封，“申请材料”几个烫字刺得她眼眶发疼，申请表上陈司柏的签名还带着钢笔特有的墨痕，截止日期是两个月前，正是她们一起最甜蜜，规划未来的那段时间。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温斯和捏着文件的手指关节发白，纸页被攥出褶皱。那些承诺，说要陪她去渔人码头看日落，这些话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剜着她的心脏。她甚至很难不去想歪，陈司柏是不是故意断联。

“原来那些我舍不得你的时候，你却没有舍不得我。”

半夜被渴醒，温斯和走到冰箱边，打开拿水，看到冰箱贴上还有之前母亲节她送给温辛岚的照片，她们有相同的颧骨弧度，冷藏柜亮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倒影与温辛岚四十五岁生日照重叠成双曝光的鬼影。

直到文光峻给温斯和打来电话，才知道温辛岚在她那天跑出去后，直接气火攻心，病倒住院了。

温斯和推开病房门，温辛岚裹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却眼神尖锐。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混着她虚弱又尖锐的质问，“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说完温辛岚剧烈咳嗽起来，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摇晃，“从小到大，我把所有心血都花在你身上，培养你，给你规划未来，结果呢，温斯和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到底在里面装了些什么，自从上了大学尤其是这两年，越来越不听话，这个家都要快要被你毁了，还有你那个朋友，什么交换生，简直要害死你，要把我的希望全毁掉！”

温斯和想要解释，却见她突然拔掉手上的输液针，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你要是敢不保研，我现在就死在这儿！”温辛岚踉跄着抓住窗台，眼中满是疯狂与威胁。

“别这样！”温斯和冲过去抱住温辛岚，“别这样，妈妈。”

然而这还不够，次日清晨，温斯和被护士的惊呼声惊醒，赶到病房时，看见温辛岚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狠抓自己手腕：“你就非要去濠江是不是？想抛下妈妈？，额角还带着跌倒的淤青。

“求你了。” 温辛岚抓住她的裤脚，声音沙哑，“妈妈只有你了...”

温斯和没有办法脱离这个环境，面对养育了她二十年的母亲，她不能如此自私到不管不顾抛弃这一切。

监护仪的警报声在走廊回荡，温斯和望着周围围观的医生护士，耳边是温辛岚的啜泣。她想起手机里石沉大海的消息，而此刻，温辛岚用虚弱的身体和扭曲的爱将她困住，她别无选择。

“好。但这会是我最后答应你的一件事。”温斯和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温辛岚瞬间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