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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一滴泪 > 该回的世界

该回的世界(1 / 2)

 秦煊的父亲并没有亲自前来。来的是一位穿着熨帖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气质沉稳精明,是那种在豪门世家服务多年、极懂分寸却又自带威严的助理。他推开“凛刺”玻璃门时,门铃发出的清脆声响,此刻听在顾凛耳中却格外刺耳。

顾凛正低头修改一份设计稿,闻声抬头。来人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迅速而全面地扫过工作室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慎的、几乎是评估价值的打量,虽然没有明显的轻蔑,但那不动声色的姿态本身,就已然划清了鸿沟。

“您好,请问是顾凛顾先生吗?”语气是程式化的礼貌。

顾凛放下笔,心中已隐约有了预感。“我是。您是?”

“我姓周,是秦煊先生的父亲,秦董事长的特别助理。”男人递上一张质地精良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印证了他的话。“冒昧打扰,有些关于少爷的事情,想和您谈谈。”

顾凛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留下空落落的钝痛。该来的,终究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侧身:“请进。”

周助理走进来,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工作室中央,姿态依旧挺拔。“顾先生是聪明人,我的来意,想必您也能猜到几分。”他开门见山,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少爷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您这里。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学业和他本该承担的家庭责任。”

顾凛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是啊,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快陷进去了。那个夏天炙热的阳光、海风的气息、流星划过的夜空、还有秦煊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那些几乎让他忘记现实差距的点点滴滴,此刻在这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虚幻。

“少爷年轻,心思活络,可能只是一时新鲜感。”周助理继续说着,话语像经过精心打磨,既点明了问题,又似乎给彼此留了颜面,但内里的冰冷和距离感却挥之不去,“但有些游戏,并不适合他,也不该开始。秦家对他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和期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凛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冷硬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深处那点不愿示人的自卑和挣扎。“顾先生,您和少爷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点,我相信您自己比谁都清楚。有些距离,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跨越的。”

顾凛的心脏像是被这些话狠狠刺穿,血流不止,却看不到伤口。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周助理的话,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了他一直试图忽略的现实——那些霓虹闪烁与他这间小小工作室的格格不入,那些动辄千万的生意与他计算颜料成本的窘迫,那个庞大商业帝国与他孤身一人的渺小。

周助理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放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动作轻缓却带着千钧之力。“这是一点心意。数字您可以自己填。”他语气平淡,仿佛给出的不是一张能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支票,而只是一张普通的纸,“董事长希望您能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这对您,对少爷,都是最好的选择。”

顾凛看着那个信封,只觉得无比讽刺。电视剧里才有的套路,他居然亲身体验了一次。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感觉肌肉无比僵硬。自嘲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啊,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竟然差点就信了,差点就陷进去了。

他没有去看那张支票,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疲惫的漠然。“周助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钱,我不会要。您回去告诉秦董事长,他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离开秦煊,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往来。”

他的爽快似乎让周助理有些意外,但专业素养让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微微颔首:“顾先生是明白人。这样对大家都好。”他顿了顿,还是将信封往前推了推,“但这个,请您务必收下。这是董事长的意思,也是……对您这段时间的一种补偿。”

顾凛摇头,态度坚决:“不需要。我和秦煊之间,没什么需要补偿的。”

周助理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些许的怜悯,或许是对他这份骨气的些许认可,但最终都化为了程式化的执行命令。他没有收回信封,而是微微欠身:“那么,打扰了。希望您遵守承诺。”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没有一丝留恋。玻璃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工作室里重新恢复寂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顾凛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个孤零零的白色信封上。他并没有感到强烈的愤怒或者羞辱,一种更深的、冰冷的麻木感包裹了他。他知道这次有些疼,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闷痛,从心脏最深处慢慢弥散开来。

他原以为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练就铁石心肠,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因为通常都与他无关。可这一次,不一样。这疼痛如此真切,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被至亲抛弃、无助地站在街头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冰冷和绝望。

他走到工作台边,没有去看支票上的数字,只是拿起它。纸张很轻,却重得他几乎拿不住。他把它扔进抽屉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将它彻底遗忘。

然后,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点上。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工作室里明明灭灭,烟雾升腾,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就这样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直到喉咙干涩发痛,直到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烟味,试图用这种熟悉的方式麻痹那越来越清晰的痛楚。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秦煊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校园里的趣事,最后一条是:“等着,快放假了,我马上飞回来找你!想你了!”后面跟着一个夸张的爱心表情。

顾凛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最终也没有回复。他默默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接下来的几天,秦煊的信息和电话如同石沉大海。从一开始的分享日常,到后来的疑惑询问:“顾凛?在忙吗?怎么不回消息?”“看到回个电话。”“出什么事了?”……语气逐渐变得焦急、不安。

顾凛一条都没有回,一个电话都没有接。他只是照常开门、工作、抽烟,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裂了。他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机械地重复着日常动作,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重新变回最初那个冰冷、孤寂的顾凛。

电话那头的秦煊,从最初的困惑不解,到逐渐焦躁,最后变成了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恐慌。他从未被顾凛如此彻底地无视过,即使是最开始他死缠烂打的时候,顾凛至少还会冷着脸赶他走。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让他心慌意乱,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再也按捺不住,课业还没完全结束,就直接订了最早一班机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一刻未眠,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性,是出意外了?是生病了?还是……他不敢深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飞机一落地,他几乎是冲出机场,拦了辆车直奔“凛刺”。一路上,他不停地拨打顾凛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车子在工作室门口停下。秦煊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工作室的卷帘门拉着,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冲上前,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金属卷帘门,发出巨大的、沉闷的声响。

“顾凛!顾凛!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顾凛!你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接电话!回我消息!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喊声在寂静的街道显得格外突兀,引得零星路人侧目。但他顾不上了,他只是疯狂地拍打着门板,手心拍得通红发麻,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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