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煊一瘸一拐地走到前台付款，顾凛注意到他刷了卡，没有询问价格。典型的富家子弟做派。

“还会褪色和调整，对吧？”秦煊问，倚在门口。

“一个月后回来复查。”顾凛点头。

“那到时候见。”秦煊笑着推门而出，风铃再次响起。

顾凛站在原地，莫名觉得那笑声还在耳边回荡。他摇摇头，继续收拾工具。这种客人他见多了，一时兴起来纹身，体验过疼痛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小子不会来复查。

然而一个月后，秦煊准时出现了。

“我回来补色了。”他推门而入，比上次看起来黑了一些，像是刚从海边度假回来。

顾凛正在给一个新学徒指导技术，只是瞥了他一眼：“坐，等十分钟。”

秦煊毫不在意地坐下，翻看起桌上的图案册。他的目光不时飘向工作中的顾凛。一个月不见，那种因相似而产生的悸动平复了些。

“怎么样？”他直接掀起衣服，展示已经愈合的纹身。

顾凛戴手套检查了一下。“恢复得不错。需要补一点色，现在做？”

“当然。”秦煊熟练地躺下，“这次不会那么疼了吧？”

“补色还好。”顾凛准备工具，“暑假度假了？”

“去了趟巴厘岛。”秦煊挑眉，“怎么，还关心客人的私生活？”

“只是找话题。”顾凛开始工作，“学生？”

“B大金融系大三。”秦煊回答，“你呢？做这行多久了？”

“十年。”顾凛简略回答。

秦煊吹了声口哨：“那你开始得很早啊。”

顾凛没接话。针头再次接触皮肤，秦煊这次放松多了，甚至能继续聊天。

“你这店就一个人？”

“有个学徒，不定期来。”顾凛专注地补色，“别动。”

秦煊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自学。”顾凛说，“问题太多了。”

“好奇嘛。”秦煊笑，“就是觉得你这种，总有点故事。”

顾凛没理会这句调侃。几分钟后，他完成补色，再次贴上保护膜。“好了。这次一天不沾水就行。”

秦煊坐起来，付钱时状似无意地问：“下班后有事吗？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酒吧。”

顾凛抬头看他一眼：“我不和客人喝酒。”

“纹身师的规矩？”秦煊挑眉。

“我的规矩。”顾凛开始消毒工作台，这是结束对话的信号。

秦煊耸耸肩，走向门口：“那下次见。”

“通常不需要再来了。”顾凛说。

秦煊回头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我会想再纹一个。”这一次，想纹身的念头淡了，想了解这个人的念头却更强了。

门关上后，顾凛站在原地。富家子弟的游戏，他再清楚不过。他三十岁的人生中见过太多这样的男孩，一时被劳动者的“酷”所吸引，想过一把粗粝生活的瘾。他们从来不会持久。

然而秦煊似乎特别执着。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找了各种借口来店里。先是说想纹第二个纹身，挑了半天图案却总是不满意。后来又说要介绍朋友来，之类的。最后干脆直接上门，借口“恰好在附近”。

顾凛的态度始终冷淡，但秦煊似乎毫不气馁。

一个雨夜，顾凛正准备打烊，秦煊又出现了。他浑身湿透，站在门口笑得像个落水狗。

“能借个地方避雨吗？”他问，雨水从发梢滴落。

顾凛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来。“怎么不带伞？”

“车抛锚了，就在两条街外。”秦煊接过顾凛递来的毛巾擦头发，“手机也没电了。能借个充电器吗？”车其实没抛锚，他就想找个无法被拒绝的理由靠近。影子越来越像那个他。

顾凛从抽屉里拿出充电线递给他，自顾自继续收拾工具。秦煊坐在等候椅上充电，安静了一会儿。

“你总是工作到这么晚？”他终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