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叔叔们说,他爸爸是不忍心拖累他,而选择了这条路……
他一定要向爸爸问清楚,明明说好一起努力的,为什么要扔下他呢?玫瑰离开了土地还怎么活下去?他的爸爸,可是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支柱啊……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砖上,慢慢氤氲成一小摊水渍。他莫名很是委屈,怎么也停不下哭泣,被人霸凌时都没有这么难受,心里像是破开一个大洞,四面而来的风呼呼往里灌,让他不得安宁。
眼前突兀地出现一双黑皮鞋,江屿以为是村里的叔叔回来了,但他现在哭得一抽一抽的,非常伤心,根本不想打断自己的情绪,于是难得任性地不想抬起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浑身穿着黑色衣服的叔叔不是村干部,他在江屿身边坐下,淡淡的薄荷味安抚信息素弥漫在四周,技量很少,但足够安抚眼前的小兔O了,他轻声询问:“小朋友,陪你来医院的叔叔呢?”
江屿抬头,脸上还挂着泪,他警惕地看着这个出现得很突兀的叔叔:“叔叔马上就来。”
“好,那我在这里等他。”
江屿没有再理他,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手术室。
没过几分钟,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村干部拿着医院
开出的各种单据急急忙忙跑回来。
陌生男人率先站起身,伸手跟村干部握手:“你好,我是洛氏企业的董事长助理齐程,S1Alpha,这次代表我们董事长来的。”做过介绍,他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江先生三年前救过我们董事长,这次我们集团有帮扶活动,正好乐先生符合我们的要求。所以接下来,我们会承包江先生的治疗费,请国内外医生来给他重新诊断,有可能的话能让江先生恢复行走。”
村干部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他为江明雨的峰回路转而激动,忍不住对江屿说:“阿屿,听到了吗?你爸爸有救了!你赶紧谢谢他!”
江屿在听到爸爸有希望能恢复行走时,耳边就似乎炸响了烟花,再也听不见其他。他恍惚地看着难掩欣喜的村里的叔叔,顺着他拉扯的力气站起来,机械地弯腰鞠躬。
他的爸爸终于有救了……他不会是一个人了……
一年后,洛家大宅。
欧式装修的卧房外面连着一个小书房,此时,一个小Alpha正坐在书桌前,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握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一些要点,狼耳时不时抖动一下。
他的无线耳机里传来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视频会议内容,这正是洛氏企业公司内部的投标会议。
洛斯言刚满十八岁时便在洛木森的安排下,开始接触公司的一些项目、经过锻炼,如今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也算是得心应手。
他好不容易看完洛木森给的会议视频,他揉揉眉心,扭头透过窗户看向远处。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老师说,看半小时屏幕就得看一下窗外。嗯…眼睛会瞎的……要不然你就看那边。”小兔子那白皙的小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山上一个几乎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地方,“爹爹说,你就盯着那里的山看一分钟,眼睛就休息好了。”
回想到这里,他的眼中浮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温柔。
别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洛斯言想,至少两年时间这个药效并不太好。
尽管他接受了爹爹和弟弟遇难离世的事实,并决定继续生活,可他还是很容易想起他们。
他翻出手机中他们一家人的合照,手指指腹轻轻触碰照片上的爸爸、爹爹和弟弟。
他这辈子的遗憾有很多,其中之一是早早地失去至亲之人。
长大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告别……后来啊,睡觉,是唯一见你们的门票,可是,梦里想见一面都是奢侈……
小时候父亲去世,再大一点是弟弟和爹爹坐船遇难。如果较真地论起来,爹爹和弟弟的突然离开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后来他在网上看到有网友提问:亲人的哪种离世最让人痛心?他很赞同那个问题的答案——意外。
因为难以预料,活着的人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天人永隔的悲恸。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洛斯言的思绪,只见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提醒。
另一边,沈意安戴着副茶色墨镜躺在沈家的大花园里的躺椅上,非常懒散地拿着硬币往前一抛,要是能听到轻微的入水声,那就说明扔进了喷泉池里。
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扔进去,沈意安顿时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跟好友洛斯言消息。
“兄弟,我好无聊。”还好有个更无聊的人能让他骚扰。
“去找你男朋友。”
“刚分手。”
“兄弟,无聊的话,爸爸邀请你来花园里一起晒太阳。”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沈意安认清洛斯言不会再理他的事实,总算死心了。
“为什么我的兄弟就不能再健谈一点呢?”他对着空气感慨了一句。
给洛斯言安了一个莫须有的“无趣”标签,沈意安伸了个懒腰,哼着歌继续举着手机去骚扰刚找上的小O了……
人来人往的舟曲市机场出发大厅,江屿嘟着嘴耷拉着脑袋推着爸爸的轮椅,缓慢地朝安检口走去。
江明雨虽然舍不得儿子,仍是强打起精神安慰道:“阿屿,爸爸只是去国外进行第二次手术,你在国内好好学习,不要老是担心爸爸。”
“可我不想跟你分开。”小兔子撅着嘴,一脸不满。
虽然知道这次爸爸出国治疗机会难得,心中十分感恩洛爷爷的帮助,可此时此刻,与父亲离别的不舍占据了他情绪的第一位。
“爸爸也不想离开你。但这次的分开是因为爸爸要接受更好的治疗,说不定等你下次看到爸爸的时候,爸爸就可以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