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好好准备。”程云霈晃神也不过一息，立马回神，笑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和心悦之人成亲，可不能像小絮平时练剑那样马虎。”

许凝月面露期许：“那是自然。不过师兄，我成亲那日，你……”

“师妹成亲，哪有不去道理？更何况还是我一手养大的师妹，我当亲妹妹看的人。”程云霈自然看出她的担忧和期盼，向她保证：“你成亲那日，我带着小絮给你包到红包当份子钱，放心吧。”

许凝月听到师兄的再三保证，安心地笑了。冰雪消融本就动人心魄，更何况还笑得那么情真意切。程絮看她笑得开心，忍不住和她一起开心，又想到自家师姐就这么背拐走了，酸溜溜地说：“师姐，你不会再也不回纯阳宫看我们了吧？”颇有养的羊被外面的黄鸡拐跑的悲伤，还得是那种上了年纪的长辈式的悲伤。

此话一出，程絮的后背就被程云霈赏了一巴掌。被打的人呲牙咧嘴，打人的那个面色如常，让人瞧着有种刚才打那一下和自己没关系的错觉。程云霈轻声呵道：“没大没小，你凝月师姐还比你大三岁。”

“是是是，要尊敬师长。”程絮嬉皮笑脸，顽劣得不行。反正师兄不会真拿他怎么办，凝月师姐很宠他也不会在意。他笑得谄媚，给许凝月又是捏肩膀又是端茶倒水，笑嘻嘻问：“我最尊敬师长了，是不是呀，凝月师姐！”

许凝月享受着师弟的服务，一脸严肃认真地回答：“是，小絮师弟最尊敬师长了。”说罢，还若有其事的点点点。表面看着铁面无私像有一颗石头心的冰山脸，其实里面藏着无底线宠师弟的柔软的心。

看着程絮又再那边卖二演戏，许凝月冷脸陪他玩闹。程云霈就知道自己管不了，但还有终于的事情不能忘，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演戏的不演了，陪玩的也看向他。

程云霈问：“那个人是不是也该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许凝月一滞，愣在那里。

那个人——叶烨，叶家的小公子，也是许凝月的未婚夫。她带他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虽然脸上不显，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但在上山时拦下叶烨不让他跟着一块儿上山。

几年前的荒唐事仍历历在目，许凝月知晓往事不必重提，岁月自会消磨一切。但她还是怕，怕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的亲戚站在程云霈面前会让他难过。许凝月可记得清清楚楚，大她三个月多一点儿的程师兄是个小哭包，气急了眼泪珠子会像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她真切地问：“小师兄，你真的愿意见他？”

程云霈有些无奈，怕自己这师妹不信，又回答一遍：“是。你的未婚夫，我自然要去瞧瞧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许凝月很开心，被喜悦冲昏了头令她有些语无伦次，平时说话利索得不行，现在却结结巴巴。

“凝月！我来了！”比人先进屋的是那爽朗含笑的声音。不等许凝月拉着人走，议论对象自己就来了，手上还提着山下买的点心和礼品。

因为许凝月的到来，屋内的窗户都关了，程絮还特意烧了碳，使暖气萦绕其中，让归者不必受外面风雪所冻。因此，当叶烨盯着满头稀碎的雪花进来时，他们才发现，华山又下起雪了。

程云霈甫一见到那张脸，就愣了半天。明明在熟悉不过熟悉的面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性格——不是他。这就是凝月师妹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清楚的缘由，不是怕自己那么晚才知道她的生日而生气，而是怕看见和故人一样的脸庞而伤怀。

屋内暖气萦绕，不消片刻，叶烨身上的雪花便全部融化，和衣服融在一起。习武之人，身强体壮，衣服被打湿这点小事儿不必挂在心上。只是许凝月瞧着觉得不大好，容易染上风寒。催着他到装炭火的盆子边坐着，取暖之余还可以把衣服烘干。

叶烨哼哼唧唧，把东西放下就开始和许凝月诉苦：“华山真的好冷好冷啊！我好不容易上来，真的不给你师兄师弟介绍介绍我吗？”说罢还用两根手指夹住她的衣角摇摇晃晃。

“噗——”程絮看得牙酸，又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姐，你上哪儿找的这活宝儿？！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等来师姐的答复，但等来了师兄的一巴掌。

程絮呲牙咧嘴：“嗷！师兄你轻点！”完了又谄媚的向叶烨问好：“姐夫好啊，好啊！我是凝月师姐的师弟，叫我程絮就行！”

见师弟正儿八经介绍完自己后，程云霈也想说话，结果被许凝月抢了去。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小师兄，程云霈。”许凝月也忘了叶烨身上衣服湿不湿，拉着他就往程云霈身边凑。程云霈看见那张脸，看不出悲喜，只是说：“你未婚夫，人不错。”

从小就学着看面相，叶烨面相如何他看一眼就知道。富贵长相，一辈子不会为钱财忧虑，也很钟情。虽然他们拥有一样的面容，但叶烨明显比‘那个人’活得洒脱自由。程云霈内心泛起涟漪，不一样的。

他们叙旧得够久了，程云霈也没忘记正事儿，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和程絮正好一起，路上有个伴。”

程絮高兴坏了，长这么大他还没下过山。听下山过的同门讲那些江湖儿女情长、侠肝义胆，心生向往，又苦于自己三脚猫功夫，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总之，下山闯荡江湖这件事，是一拖再拖。他忙不迭抱住程云霈，忍不住大喊大叫：“师兄最好了！师兄最好了！”活跟山上的野猴子，程云霈看都不想看。

悬日高挂，已到正午。

程云霈想起自己怀里揣着的馒头，丢给程絮一个，准备等许凝月走了凑合一顿。他对吃什么没太多想法，饥荒逃难活下来的孩子，饿了树皮都能生啃下来。但许凝月可不想让他就这么草草了事，连着叶烨也劝着。程絮不必说，乐得下山，程云霈也就半推半就和他们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