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跑(3) 你胡说什么！你要去做贼啊。

怎么会呢？我又不偷东西！

如果他报警呢！

报警也没有用，就说经过他同意的。

第二天，马松一早赶到出版社，向同事们拐弯抹角地问清了洋葱头的住址、休假结束的时间，然后就找了开锁公司打开了洋葱头家的防盗门。

洋葱头的房子，虽不是同事王乐说的是别墅，但是面积很大，是高低错位结构，豪华装修。因为是在板楼东头的第一层，屋后拥有一个配套的小花园。洋葱头在小花园里种了许多花草，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马松很喜欢洋葱头的家，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给洋葱头发了一条短信：洋葱头兄，对不起，昨天我没跟你说清想借你房子住，情况十万火急，今天我已把你房屋打开，我会保管好你家的所有财产，只借住一星期，磕头致谢，感激不尽。马松。

短信发出后，洋葱头家的电话响了。马松拿起来，听到的是洋葱头的咒骂。疯子！王八蛋！你怎么真待在我家里？！你这该死的，别人要开飞机去撞双子星而你只要跳伞就有同样的威力，我十八辈子都没干好事才会认识你，我这就打110抓你蹲班房！叫你后悔一辈子！……

马松一直不说话，任洋葱头在电话那头像条疯狗咆哮不休，等到洋葱头嗓子开始沙哑了，他才开始向他道歉、哀求、诉说苦衷。尽管他每说一句都要被洋葱头的咒骂打断，无奈洋葱头人在外地，只能干着急。如此一通发泄之后，洋葱头终于找不到更多脏话来骂了。他最后说，马松，你这个土包子，狗杂种，骗子无赖，会发出臭味的垃圾人，我真想揍你！如果我下个星期回来，发现你动过我的东西，我饶不了你！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马松很喜欢洋葱头的家，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给洋葱头发了一条短信：洋葱头兄，对不起，昨天我没跟你说清想借你房子住，情况十万火急，今天我已把你房屋打开，我会保管好你家的所有财产，只借住一星期，磕头致谢，感激不尽。马松。

马松差不多是跪在地上，因为他开始感到害怕了，连连保证，只住三、五天，绝不会破坏任何东西，除了呼吸屋里的一点点空气，什么都不会少去。并且，为了博得洋葱头高兴，马松还说，到时我还会给你租金的，你爱收多少是多少！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保证完，马松躺在干干净净的地板上，嘿嘿嘿地傻笑了几声。然后，他瞅见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洋葱头夫妇的婚纱照，他妻子的样子又胖又黑，一个巨型鼻子就像一个酱油瓶挂在墙上，似乎在说，嘿，你看看我这个鼻子，还有鼻子下面的一张嘴！马松跳起来，几乎被这个比江嫣更凶悍的女人的样子吓坏了。

娘啊，她要是骂起人来，就连这座房子也会颤抖不已的吗？马松将洋葱头和他妻子的婚纱照从墙上取下来，塞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才离开。

马松没有想到，江嫣的父母也是很穷酸、很土的人。马松一直以为，他们既然是城里人，就应该很洋气、很阔气的。而且，在江嫣的描述中，他们一度反对江嫣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对马松的出身嗤之以鼻。因此，马松一直以为他们是很富贵的上等公民，不敢去江嫣家见他们。

在马松的想象中，他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马松的岳丈大人，人精瘦精瘦的，穿着一件很旧的夹克，系着一条很皱巴的领带，一条裤子，因裤腿过长卷了起来，就跟被人咬了一口的葱卷似的。马松的岳母，则像一本外国小说中的俄罗斯厨娘，她出现在火车车厢出口的时候，把整个通道都堵上了，她的腰起码有两个汽油桶那么粗，脸通红通红的。她在挤来挤去的人堆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文革时期的高音喇叭一样刺耳。很显然，江嫣的体貌特征更像父亲，可是她身上那股凶蛮劲儿是从母亲那儿遗传来的。

马松心想，早知道他们是如此普通的平常人，何必去撬开别人家的房门迎接他们呢！马松一声不吭地拎了大包小包独自往前走。江嫣的父母呢，刚才只顾跟女儿讲话了，以为马松是给他们拉行李挣小费的，很不放心地盯着被他拎走的行李，到了火车站广场，终于问，江嫣，我们的女婿呢？

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大老远从南方跑到北京来，他们的女婿应该开着小轿车等在火车站广场上的，可是，广场上只有几辆闪着红灯的警车。

介绍后，江嫣的父母对眼前汗流浃背、矮小瘦弱的女婿失望极了他们当着马松的面问女儿，小马怎么这么瘦，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有病？江嫣说，马松没有病，身体好好的，你看他把这么多行李拎出来，连气都没有喘。两位老人又盯着马松看了一会儿，说，小马啊你以后应该加强锻炼，一是要身体好，二是要多赚钱……

马松感到芒刺在背的难堪，他背着行李去叫出租车，江嫣追上来说，你钱多的没地方去花呀？我们坐地铁！

在地铁上，两位老人继续盯着马松看，他们看见马松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如同吃了不和胃口的菜一般难受。毕竟，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并且他们一直盼着女儿将来嫁给一个有钱人，盼着女儿赡养他们。三年前，当他们听说女儿要在北京买房子，高兴得四处炫耀就盼着来北京了，无奈女儿一直不张口。近来，江嫣父亲的心脏常常出现扑通扑通的乱跳，他们就赶紧以治病为由来北京了。现在，江嫣父亲看着不合心意的女婿，感觉他的心脏又出现了不规律的乱跳。

要是这个女婿对我们不好，就叫江嫣重新找一个算了。在地铁到站的时候，老头子贴着老伴的耳朵，轻轻地说。

可是，这种不愉快的想法，很快就被一种惊奇、喜悦的情绪取代了。取代的原因不是江嫣也不是马松的功劳，而是洋葱头的房子。马松的岳父母对洋葱头的房子满意极了。他们在洋葱头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岳父说，这房子真不错，房间客厅错落有致，尤其是花园，多大啊。在老家，我们可没有这么大的房子，我喜爱种花，总是没有面积，狭窄的阳台被我搭成三层，上面种吊兰，中间种绿萝，下面种山茶花……

岳母也说，这房子不错，你看厨房卫生间敞亮，家具一应俱全，都老贵呢！等我明天再把花园整修一下，还可以在花园里种菜呢！种韭菜，喏，还可以种胡萝卜……

岳父说，种菜可不行，我得多种花，房屋面积这么大，你待在屋里看电视就行了。

岳母说，你别胡说八道！种花能当饭吃啊？

岳父说，你总这样找别扭，一个农民！

岳母说，呸，你才农民呢！

岳父说，我就是农民也比你素质高。

岳母说，你、你吵吵个屁，敢反了不成？

岳母说着，就要冲上去揍丈夫，江嫣和马松赶紧去圆场，可是，火爆脾气的岳母已经冲到了花园里，把两棵月季花连根拨掉了。最后，她总算在女儿的劝说下冷静下来。委屈道，你爸如果还这样气我，我就跟他离婚。我以后跟你和小马过！让他一个人住那破房子……让他想我想得哭鼻子……

马松听岳母这样说，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揪紧了。如果她真要跟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么，我离下地狱也不会很远了。

不料，马松当晚就下了地狱。马松梦见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宫殿当中，正中坐着阎王爷，下面站着四大判官，一个个身高丈二，威风凛凛。马松不知道违反了阴间什么纪律，被黑无常捉拿，黑无常举着一根赶牛的竹枝，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