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娘子!”
传闻中当今皇帝曾暗地里打探过的名伶,一舞倾城的霓娘子,红楼花魁,拜倒她裙下的公卿、侠客、书生、权贵、文豪……无数。
说话间,周遭起了异香,花瓣再次飘飘洒洒,霓娘子,众人抬头,霓娘子随着花瓣飘洒而来,轻盈若飞花一般,婀娜绝色。
美人舞剑,赏心悦目,席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上座之上的玄衣楼楼主都在静静观赏,看不见他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目光是落在霓娘子身上。
一舞毕,霓娘子却未退场,她旋身至玄衣楼楼主身前,从剑尖挑起了玄衣楼楼主刚倒下的一杯酒。
众人目光从震骇到意味深长,些许人还在琢磨着,圣使不愧是圣使,绝色美人就这样送了人,还真以为他与楼主离心,马屁却是拍得这样响,一时之间,鄙夷之色人传人。
霍文都一派闲散模样,不以为然,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饮酒,不知为何却是摇了摇头,又兀自低声叹语:“太急切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用剑将酒杯递至玄衣楼楼主的霓娘子倏地神情凛然,大斥一声:“孽贼受死!”
柔美剑舞霎时化作凌厉剑势,酒杯落在桌上,酒液横流,她剑直刺那玄衣楼楼主咽喉。
四座惊起——
玄衣楼楼主一脚踢翻木桌,霓娘子敏捷避过,一剑不成,再次冲了上去,和玄衣楼楼主缠斗起来。
圣地之人再次震骇,面面相觑。
帮还是不帮?
奇怪的是,与玄衣楼楼主一同前来的属下也没有动作。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所有人看着那霓娘子刺杀玄衣楼楼主,个个岿然不动,或是去瞧霍文都。
霍文都早在那木桌飞向他那方位时就跃身至远处,大约是为了避免被误伤,他又跃上了二楼,看热闹似的,看着楼下众人。
他身旁还有一个下属,看着这场面,低声问:“圣使,我们不帮楼主?”
“楼主自然要帮一帮,”霍文都哂笑着,“他是楼主麽?”
下属愕然:“他不是——”
他本就压得很低声音被下方的打斗声掩盖,那霓娘子和玄衣楼楼主打得难舍难分,其余人等是退避至门口,远远观战。
下属觑了一眼,惊道:“圣使,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楼主?”
“玄衣楼的秘密,你也配知道?”霍文都面露讥讽,“倒是比我想得要心思缜密,还以为真要来送死,好便宜了我,可惜今日这场好戏是看不成了,白费我功夫准备。”
“烟雨楼那些人放进来了吗?”
“他们已密布林外,正朝里步近,约摸酉时初能到这里。”
“酉时?这群饭桶,等他们到,黄花菜都凉了,瓮和饵都给备好了,鳖还没到,这烟雨楼的一个个废物,要是烟雨楼的发觉了这是假饵,今日是真的要一无所获了。”霍文都不耐烦道,“赵浮生和傅流星呢?”
“未曾见到这二人。”
“哦?是麽?原来还有不是废物的……”
那主楼中可谓“热闹”,就这一会儿,外边也下起了雨来,一开始只是细雨飞丝,一会儿就变成了雨线,再一会儿又化为了雨柱砸落下来。
噼里啪啦,声势浩大,人置身于房中,屋顶瓦片被击打得砰砰作响,屋外倾盆大雨唰唰响,完全干扰了人耳力,便是顶尖高手也不能清晰听见近处声音,稍远一些,那是完全听不见,更何况那主楼之中是个个作壁上观,无人惊呼叫喊,外面更是不知里面状况了。
赵浮生和傅流星被这雨势隔挡,自然也不知主楼中的眼线霓娘子已然迫切动手,本来交待她的是不可轻举妄动,奈何她见着仇人,按捺不住。
“又下雨了……”傅流星感叹着,“师兄,咱们现在做什么?”
“等。”
“他们大约要酉时才能到,太久了,但愿他们到之前别出什么意外。”
赵浮生神情沉静,顺着间隙望着雨幕。
他抱刀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在他记忆中,执行任务只有遇到雨天,他都会身负重伤,没有一次例外。
今日,又下起了雨,还是南境瘴雨蛮烟,雨霁后必定起雾,雾则成瘴,瘴乃毒瘴,杀人于无形。
制药坊内,云苓倚窗望雨,呢喃:“下雨了。”
这场雨终究是落了下来,比她想得落下来的时辰要早,她察观天地自然之象的功夫还是落下了。
天地自然,万事万物皆有连接,天人相应,天人合一,医者,观天,观地,观气,观象,观人,观病。
年月愈久,经验愈足,判断愈准,她却是今不如昔。
“娘亲,你会对我很失望麽?”云苓仰头,无声问天。
无人应,她心里自答:“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