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甚至有点狭**仄,光线幽暗,一张硕大的香桌上两株烛灯分立两侧,一洼油脂一点灯芯,散发幽黄的光芒,似是万古长存的不灭灯火。香案中央赫然是一道道灵位,从上至下。
宁无邪看着灵位,心中震撼,久久无言。最上面的是,天师宁战天之子宁厚德灵位,后面依次是一代孙,二代孙,代代单传,至于今日,三十一代孙宁远,三十二代孙,宁无邪。
每块灵位前都都有一块玉牌,却只有宁无邪父子俩的还蒙蒙亮着,其余的都碎成两半。这是本命灵牌,人在牌在,人亡牌灭。
一股厚重的历史感,汹涌澎湃的向宁无邪袭来。原来我出身高贵,是天师之后,代代有名至于今日。宁无邪久久呆立,思绪万千。
香案上的一边还有个蓝皮书簿,天师宁家,四个大字虽然龙飞凤舞不是近代字体,但宁无邪莫名的知道就是这四个字。
宁远从香案底摸出三根细香,从灯火上一晃而过,看不见烟雾,只见一点红心,一股梵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却不是普通的香味,闻者提神醒脑,镇心守舍。若是有见识的老道士在此,说不得大惊失色,竟是千年沉香木混合着龙诞香。
宁远跪拜在蒲团上,躬身俯首,“祖先在上,第三十一代孙宁远特向先人请罪。”一开口,沉重无比。
宁无邪不自禁的跪在另一块的黄蒲团上,一股清凉之意从膝间蔓延,凝心静气,镇神安思,这蒲草也绝非凡物。
他知道接下来父亲说的事情必定和自己有关,可为何先向祖先认错?
宁远抬头凝视,一字一句“子孙宁远深知家学渊源,身为天师之后,自当恪守己任,降服妖魔,生死视之等闲。然我宁家先贤,三十代人,皆为封印血凰,英发而死,何其残忍。所以宁远隐瞒家传,不愿子孙后代无穷反复,黑发而殇。然早有注定,第三十二代孙无邪,另得仙人之传承。其天资聪颖,体质非凡,有祖上风采,一日千里,至于今日。望祖先见谅,不肖子孙宁远之私心。今日当有决断,全凭第三十二代孙,无邪之愿,望祖先体谅。”声音悲切沧桑,终于又是三个扣首。
宁无邪呆立当场,宁家世代不离此地,三十代祖上都英年早逝,只是为了封印血凰?“爸,怎到底是回事?”声音干涩,难以接受。
宁远站了起来,走到案边,翻开了蓝皮书簿,“这事说来话长,无邪,你看看这本家谱吧。”
宁无邪接了过来,字走龙蛇,他一目十行,看过了之后,才忍不住两行热泪从脸颊流淌。
七百年前,末法时代的一代天骄横空出世,修道一百余年,竟在大道不允的环境下修得神王境界。
当时的天师张家见了也俯首称一句“宁天师”,修得《天师伏魔录》,一生捉妖除魔无数,捍卫人间正道,这是何等的荣光。
谁知血魔宗不知从何得来一颗凤凰蛋,疑似上古真凰的后代但缺乏灵性。血魔道以苍生之血祭之,大肆屠城,坑杀修道者,天怒人怨。
宁战天只身一人,杀上血海,苦战沉睡中苏醒的老血魔,和一宗之力。紫霄神雷亮彻整个血魔宗的密境,全宗上下,修炼血魔功的魔头,一个不留。
可是血凰啼血而生,如神话般,一出生便是神兽级别,可血腥蒙了灵性,却是坠入魔道。宁战天虽然力竭,却也击伤了刚刚出生的血凰,却没有余力,竟被血凰血遁而逃。
直到半年之后,当时修道界有名的大善人,留步道人惨死横断山脉,血凰才重新现世,造下一段段杀孽。
留步道人向来以德报怨,每次修道界修道者大打出手,他都充当和事老好人,劝人打架都是先来一句“道友请留步”,这才被称为留步道人。竟然收留了血凰,帮她养伤,妄图用善良感化,却最终死于血凰之手。
宁战天与血凰从横断山脉,杀到了南海之滨,又沿着万里海岸,杀到了淮水旁边。这血凰是天地仙种,进步飞快,可还是不敌宁天师。宁天师终于降服了血凰,却不能痛下杀手。自古以来,凤凰为祥瑞之仙鸟,已不多见,万一这只要是天地间最后一个凤凰,就算坠入魔道了,那宁战天也不是犯了大罪?
血凰也俯首认罪,甘愿受罚,没想到却用偷学的血魔道道术,血祭了百里人家,偷袭了宁战天。宁战天一招不慎,身受重伤,含怒封印血凰于淮水之北,化为一座山峰。却也中了血魔道术中血脉诅咒。
匆匆封印,交代了后事,命令其子宁厚德世代留守凤凰山边,自己却坐化于山中。
一时间诺大的宁家可与张家并称的天师家族,分崩离析,只余下宁战天亲子一脉留守凤凰山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