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识世事 当我回顾久远的过去,追忆起自己童年那段浑噩岁月时,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清晰形象,一个是满头秀发、体态仍如少女的母亲,一个是毫无体态可言的佩格蒂。
一天晚上,剩下佩格蒂和我两人坐在小客厅的壁炉前。我给她念了一篇有关鳄鱼的故事。
“佩格蒂,”我突然问道,“你结过婚吗?”
“天啊,大卫少爷,”佩格蒂回答说,“你怎么会想到问起结婚的事来呢?”
“你到底结过婚没有呀,佩格蒂?”我说,“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不是?”
“说我漂亮,大卫!”佩格蒂说,“啊哟,没有的事,我的宝贝!可你怎么会想到问起结婚的事来呢?”
“我不知道!——一个人一定不能同时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是吗,佩格蒂?”
“当然不能!”佩格蒂立即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可要是你嫁给一个人,而那个人死了,你再嫁另一个人,这可以吗,佩格蒂?”
“可以那样,”佩格蒂说,“要是你想那样做,亲爱的。这是一个看法问题。”
我们讲完了鳄鱼的故事,就开始讲起鼍龙来,这时前院的门铃响了。我们急忙跑到门口,是我的母亲回来了。我觉得,她看上去比往常更漂亮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位长有好看的黑头发和黑胡子的男人。
他拍拍我的头。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不喜欢他和他那低沉的声音。我嫉妒他的手摸我时碰到我母亲的手——他的手确实已碰到。我尽力把它推开。
“哎,大卫!”我的母亲阻止说。
“让我说‘再见’吧,好孩子。”那男子把头俯到——我看到了!——我母亲的小手套上时,对我说。
“再见!”我说。
这时,我看见他在庭园里转过身来,用他那双不吉利的黑眼睛朝我们最后看了一眼,随后关上了门。
一个秋天的早晨,我和母亲正在前面的花园中,这时谋得斯通先生——现在我已知道他叫这名字——骑着马来了。他见了我母亲便勒住马,向她问了好,并说他要去洛斯托夫特看几个朋友,他们那儿有一只游艇。他满面春风地向我的母亲提议,说要是我想要骑马的话,可以坐在他前面的马鞍子上,把我带了去。
我们来到海滨的一家旅馆,那儿有两位先生正在一个房间里抽雪茄烟。他们两人都躺在椅子上,每人至少占了四把椅子,他们都穿着宽大的粗呢短大衣。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堆外套和海员斗篷,还有一面旗子,全都捆在一起。
看到我们进去,他们两人都懒洋洋地翻身站了起来,并且说道:“哦,谋得斯通!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还没有哩!”谋得斯通先生回答说。
“这小家伙是谁呀?”两人中有一个拉住我问道。
“这是大卫。”谋得斯通先生回答说。
“姓什么?”那人问,“是大卫·琼斯?”
“不,是大卫·科波菲尔。”谋得斯通先生说。
“什么!是那个迷人的科波菲尔太太的小累赘?”有一位先生叫了起来,“那个标致的小寡妇的?”
“昆宁,”谋得斯通先生说,“请你说话留点神。有的人耳朵可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