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黄浦江像一条流淌的鎏金缎带，将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勾勒成参差起伏的光影丛林。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高架桥上拖曳出流星般的光轨，整个上海滩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夜色中。

然而在明德医院顶层会议室，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与高级香氛交织的冷冽气息，投影仪在幕布上投下冰冷的数据流，每一个数字都像手术刀般精准锋利。林茗站在光影交错处，一身珍珠白西装套裙剪裁得恰到好处，既勾勒出曼妙的腰线，又保持着不容侵犯的专业距离。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她的动作偶尔闪烁，如同她此刻的眼神——明亮、坚定，带着LSE训练出的锐利。

"过去三个季度，明德医院的床位周转率低于同业标杆22.3%，平均住院日超出最优水平1.8天。"她的声音清澈如冰碰玉盏，每个音节都精准落地，"这意味着每年有近千名患者在等待床位，而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会议室长桌尽头，一道白色身影纹丝不动。

顾时屿坐在光影暗处，熨帖的白大褂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修长指间一支黑色钢笔无声转动，在会议记录本上留下利落的批注。当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无影灯般洞彻分明。

"效率的提升不能以医疗质量为代价。"他声音低沉，带着手术室特有的冷静，"上周五的心外科手术耗时11小时27分钟。按您的模型，这类病例是否该被归入'不经济'范畴？"

空气骤然凝固。几位副院长交换眼神，资历最老的张副院长轻轻摇头——谁都听说过顾时屿在学术争论时的锋利。

林茗唇角微扬。她向前一步，高跟鞋在地毯上陷出优雅的弧度，珍珠母贝色的指甲轻轻划过iPad屏幕。

"巧了，我正想分享这个案例。"她调出手术时间轴，放大关键节点，"器械传递环节出现两次延误，共计20分钟。如果优化器械管理流程，就能为患者争取到宝贵的抢救时间。"

她转身时发梢掠过淡淡香气，是苦橙与雪松的冷调。目光与他在空中相接，像两把精密手术刀在无影灯下相遇。

"看来在拯救生命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她红唇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只不过您用手术刀，我用数据模型。"

会议在暗流涌动中结束。众人离席时，林茗低头整理着文件，一枚金属壳的定制钢笔从不甚拥挤的桌面上滚落，朝着地毯坠去。就在笔尖即将触地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

顾时屿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递还钢笔时，他的指尖冰凉似医疗器械，与她温热的指尖一触即分。但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的尾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掌心。

"多谢。"她接过笔时，目光掠过他白大褂袖口下露出的腕表——百达翡丽Calatrava系列，低调的铂金表壳映着冷光，"顾医生的手很稳。"

他镜片后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建议下次用触控笔。"语气平淡得像在医嘱单上写注意事项。

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当他转身离去时，林茗轻轻摩挲着那支还残留着他体温的钢笔。

真是个迷人的对手。

窗外陆家嘴的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她想起导师在临别时劝告她的："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往往是最偏执的完美主义者。"而现在，她似乎遇到了一个完美的范本。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明日行程。林茗的目光在明早8:30的"心外科晨会"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浅淡笑意。

破冰之旅才刚刚开始。是资质极佳、挑战性极高的冰山。

而她，向来擅长融化最坚固的冰山。

有趣。

夜色渐深，顾时屿站在外科大楼办公室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钢笔接触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是苦橙的清冽与雪松的冷调。

他解开领口纽扣，目光掠过窗外流光溢彩的江面。电脑屏幕上还开着林茗的履历：LSE最优等荣誉毕业，GTS最年轻的合伙人，专精医疗系统优化...

确实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他打开包取出新的钢笔，在日程表上圈出明日晨会时间。笔尖在纸上停顿片刻，最终添上一个星标。

这场博弈，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