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在药师这里待的时间远超最开始的预料。

倒是跟药师没关系，主要是他自己对着一大柜子的各色药剂挑来挑去都挑不出个满意的，不是嫌弃药效不好，就是嫌弃味道太苦，或是颜色不够好看。

药师奥尔登气得想踹他一脚：“你当我这儿是什么了？别人拿多少东西都求不来的药，你还给我嫌弃上了？”

无法和外界往来的情况下，这些药用一瓶少一瓶，每瓶都被严格管控起来，除非是要了命的大病，不然都不可能从奥尔登这里讨到药。

要不是上门的是镇长艾萨克，奥尔登连门都不愿意开。

艾萨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他还是生不出半点随便拿一个回去的心思。

他蹙着眉，看什么都一副不爽的眼神：“啧，这么些玩意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奥尔登简直气笑了：“嫌弃你就别来找我啊。照你说的，那个外乡人只是表情苍白了点，说不定人家就是被你吓的，压根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艾萨克自认长得还不错，虽然不到人见人爱的地步，但也不可能会吓到人，对他的话自然嗤之以鼻，只道：“我记得你还有几瓶压箱底的好药，赶紧拿出来。”

奥尔登骂骂咧咧的，又不敢反抗他，只好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拿出一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拿好，就这一瓶，别的不要多想了。”

艾尔登哼了声，勉强满意了：“行了，那我回去了。”

奥尔登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小摞烟草含在嘴里慢吞吞嚼着，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烦躁，赶客似的不悦道：“快走。”

在莫维镇，烟草是稀罕物，还算富庶的奥尔登也只有一点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收藏看着，很少会真的用。

艾萨克知道他是在担心。

这种担心无非有很多原因，有关外乡人的预言很早就出现了，追溯到最初或许还是艾萨克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对此深信不疑，坚信某一天莫维镇会出现一位完美的外乡人，只要把他献祭，莫维镇的诅咒就会结束。

只可惜一直到他们死去，这份预言都没能实现。

艾萨克长大后试过很多离开莫维镇的办法，但越是尝试他越是明白这个诅咒有多么难反抗，怎么可能会有外乡人突破这个诅咒来到莫维镇呢？

他和奥尔登说过这件事，当时两个还年轻的少年人一合计，一致认为这个预言是当时的镇长为了安抚人心故意放出的谣言。

生活实在是太苦了，必须有个盼头人才能活着，预言就是这个盼头。

所以当看到芙萝拉身边的那个少年时，他的第一个反应甚至是认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不一样了。

哪怕是在莫维镇被诅咒之前，艾萨克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精致华美，像童话书里的王子。

“完美”这个词，几乎是为形容他而出现的。

但奥尔登当时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他没能亲眼见到安黎钰，对其他镇民的赞美不屑一顾，又在意极了芙萝拉说的他腿的缺陷。

“艾萨克，你真的认为他是预言里的那个人吗？”奥尔登静静开口，“如果他不是的话，如果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献祭了他，但莫维镇的诅咒仍未解除，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无非是希望消失后，重新陷入绝望的镇民可能会发生动乱罢了，艾萨克一清二楚。

他瞥了眼靠着床沿，将自己整个人都躲进阴影中的奥尔登，淡淡道：“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安黎钰的腿没有问题这点没人知道，哪怕到了献祭那天他已经好了，艾萨克也不会让他自己走去祭坛的。

如果莫维镇的诅咒真的没有破除，当时候他会宣称安的腿有残缺，并不是预言中“完美”的。

尽管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艾萨克的保证仍然让奥尔登安心了点。

他站直了些，轻笑一声：“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你会心软，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挑剔的样子。”

艾萨克没有回答，只对他摆摆手。

谁知道呢？但是艾萨克听过一句话——“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